那一伙杀人越货的土匪,会与师祖有着怎样的牵扯,王琳琅根本就不愿意去想。在她看来,任何人,不管什么原因,若是将他人的性命,当做草芥,无差别地无情收割,根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那这人又与山中的虎狼豺豹有什么差别?这样的豺狼虎豹,她只想避而远之。
她拉着崔琪,翻山越岭,在莽原之中飞奔,直到将那个山坳远远地抛到了身后。待到停下之时,受伤的内腹,终于不堪压力,噗地一声,呈放射性,喷出了一大口血。
崔琪跌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如牛,直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要爆炸。刚刚缓了一口气,便惊恐地看一朵灿烂的血花开在空中。“琳琅,琳琅,”她脸色煞白,声音发抖,一颗心几乎要从急剧起伏的胸膛里,炸裂而出。
“不要紧,刚才受伤了,吐出这淤血,反而舒服了。”王琳琅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刚刚爬上了脸颊,便凝固起来,然后便像是雾气,被阳光一照,蒸发得一干二净。
“琪姐姐,你的脸————”她眼睛瞪得大大地,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那张脸。
除了那双美丽的杏眼,在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看到了《巴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丑陋的疤痕,东一道,西一道,像是劈叉一般,纵横交错,布满了那张原本清丽的脸。
崔琪一个怔愣,她潜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摸到一脸的坑坑洼洼,这才惊觉蒙面的布巾,早就在奔跑之中销声匿迹。一瞬时,她全身紧张得像是一块石头,心里沉坠得像是灌满了铁块。短暂的呆愣之后,她平静地说道,“我毁容了。”
她说得这般平静,好像就跟说我吃饭了一般,稀疏平常。经过了近乎四个多月摧心的煎熬,这个本就坚强的女子,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中箭坠崖,保住了一条命,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再说,你看,我四肢健全,没有断手断脚,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崔琪举起自己的双手在空中晃了晃,又在地上像是青蛙一般蹦了蹦,“只不过,以后招婿可能会遇到大麻烦。我想好了,到时候就生。给他灌一包药,保证乖乖地与我洞房。要是他胆敢反抗,就凑得他满头是包。”崔琪大大咧咧毫不知羞地说道。末了,又添加了一句,“毕竟,我崔家的香火,还是要传承下去的。”
这姑娘的脑回路总是这般新颖出奇,根本不是平常人所能比拟的。王琳琅想笑,但是心里却满是苦涩。她伸出手,慢慢地摸着那些起起伏伏凸凹不平的疤痕,“很疼吧?”她轻轻地问道。
“都过去了,”崔琪毫不在意地说道,然后她的眼变得晶晶亮,像是两簇小火苗在里面燃烧,“琳琅,琳琅,我问你,那个孙氏宝藏找到了吗?里面的财宝多不多?你快说,快说!”急不可待的一副贪财鬼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古代版的葛朗台。
这股缺心眼没心没肺的样子,显然也感染了王琳琅。她不禁笑着说道,“很多,很多,多到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真的?”崔琪惊喜地张大了嘴巴,随即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别人听到一般,低低地问道,“有我的份吧?”
“说的是什么话?你的那个青鸾钥匙,可是起了大作用。”王琳琅也跟着压低声音,像是特务接头一般,“我与我大哥说好了,你到时可以凭借你手中的印章,到任何一家王氏钱庄提取了钱财,而且想提多少就提多少,没有限制。”
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崔琪的眼中倾泻而出,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喜,从大石块一跃而起,像是一只狂喜的猴子一般,一蹦三尺高,好脸上的表情,好比是一个叫花子突然得到了一个金山银山。在原地蹦了好几圈,她扑到王琳琅的怀里,笑得像是咕咕咕叫的母鸡一般得意。
只是,她笑得肆意而欢畅,但表现在外的,却是那些起伏不平的疤痕,在脸部肌肉的牵扯下,簌簌抖动,像是被洋流带来的垃圾一般,肮脏丑陋,令人作呕。
王琳琅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暗暗地做下决定,一定要请得神医再次出手,将这些硬茧一般的丑壳,消灭得一干二净!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
像是一个疯婆子一般,前俯后仰地笑了好久,崔琪才停下那令人心悸的大笑。她突然有些怔怔地望着王琳琅,那个像是恶魔一般盘亘在心里的疑问,在舌尖盘亘了片刻,终于喷薄而出,“琳琅,你那姘头,他不是一个好人!”
像是被人突然点住了穴道一般,王琳琅的笑声戛然而止。痛苦的感觉,在心里上上下下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仿佛挪了一个位。背后那个被银鞭贯穿的位置,似乎又隐隐地痛了起来。她咬着满嘴的苦涩,慢慢地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崔琪的眼睛瞪得溜溜圆,眼珠子都仿佛从眼眶之中滚出来。她伸出手,狠狠地戳了一下王琳琅的脑袋,“你知道,你还和他交往?你脑袋瓜子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说,————”
噼里啪啦,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在清风寺当鱼饵时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倾倒而出。
“哎呀,我的妈呀,那些带着毒的暗器,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些倒霉蛋,扑通通地倒在地上,被暗镖射中的地方,血肉在眨眼的功夫,变成一汪血水,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更可怕的是,就算是死了,他们也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