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内伤未愈,外伤严重,再加上五石散的药效,被家人背叛之后的刺激,使得濒临走火入魔的萧博安,此刻就如强弩之末,完全是花架子一个。几乎全凭着胸中一口气,才撑到此时。
说完这般如尖针戳人的一句话,所有假装的坚强,以及坚不可摧,此刻仿佛完全地消耗殆尽。他任凭自己软软地倒在王琳琅身上。
“拿着,杯中有药渣的残余,待会交给府尹大人。”萧博安不忘将一直捏在手中的茶杯,递给了木头般立在亭侧的文轩。
交代完毕,他那冷如寒霜的眸子,慢慢地转向王琳琅,在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仿佛春暖花开,溪水潺潺,“小舞,”他略带委屈地喊道,眼中似是揉碎了的星光,“我好难受,带我回松墨院。”
话刚一说完,那双亮的惊人的丹凤眼,光彩募地熄灭,他晕倒在她的怀里,面色惨白如纸,胸前的衣襟之上,已是血迹斑斑,晕染成片。
王琳琅心中万分恼怒,这厮喝破自己的身份,还嚷嚷着什么心中明珠,未婚的妻子,她恨不得一巴掌扇醒对方,让他好好地解释。但此刻,万千情绪瞬间沉静,她一把将萧博安抱在怀中,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像是一团白云一般,迅疾地飘远,消失,将所有的喧嚣躁杂,风起云涌,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长生急赶而至松墨院,手一搭上萧博安的脉搏,他的脸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隆冬,难看至极。
随即他动作迅速地扒开他的衣裳,惊恐地看见,自家公子的皮肤变得通红一片,大片大片的疹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长满了他的前胸后背。而且,先前被匕首刺伤的部位,鲜血已将包扎的白布完全地浸湿打透,显然是失血过多。
“我必须先给他散热,否则五石散激发的内热一直停留在体内,轻则皮肤溃乱,长满脓疮毒包,灼伤五脏六腑,重则心率骤停,突然暴毙。”
长生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轻响,但是王琳琅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不到。她的目光呆呆愣愣地落在萧博安的后背之上。
那里,无数个小大不一的红疹子,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似乎生了根发了芽,正呈燎原之势。而在这色的正中间,一只硕大的蜘蛛形的疤痕,紧紧地攀附在后背心上,那样地刺目显眼,那样地触目惊心。
王琳琅像是被蛇突然咬了一口,心里一阵发痛发酸发涩。
这厮功夫了得,身手不凡,有谁能够伤他至此?而且这疤痕如此熟悉,宛如她背心伤疤的复制,正是九折银龙鞭留下的创口。
一时间,王琳琅直觉得心烦意乱,痛苦难堪。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全部回流到心脏,而心脏骤然膨胀加剧,然后又募地一个紧紧的收缩,抽搐,使得王琳琅在这一瞬间,痛得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她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站在精美的雕花屏风之外,呆呆愣愣地看着长生在里间忙碌,心里面好像很乱,又好像很空。
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院外传来了阵阵的喧哗之声。却是文轩带着一名身着绯色官服头顶黑色官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名腰带佩刀的官差。
经过她的身边之时,面目严肃的文轩,对着她恭敬地施了一礼。那中年男人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说,领着两个手下,放轻了脚步,走进了内室。
剩下的几人,乖乖地侯在院中,根本就不敢东张西望。
顺天府尹根本就没有机会询问,一进内室,闻到的便是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还有浓重的药材味。当事人紧闭着双眼,坐在一个大浴桶之中,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而那个年轻大夫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正神情专注地拿着银针,扎向那人的头颅。
侯在一旁的两个仆从,一个端着簸箕,不时地往水中添加着药材,另一个颇有眼力见地紧盯着大夫,瞅准空隙,拭擦着他沁满额头的汗珠。
府尹大人默默地观察了一番,然后绕着那浴桶慢慢地走了一圈,将那簸箕中的药材,一样捡了两片,最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两个手下走了出去。
文轩领着一行人,像是来时一样,安静无声地离去,独遗王琳琅站在院中的长廊之下,像是一个多余至极的人。
夕阳的余光,撒照在她的脸上,一半沐浴着阳光,一般藏在阴影中。不知在这光与影的世界里站了多久,几声晚归鸟儿的鸣叫之声,打破了这满院子的寂静,也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之中的王琳琅。
长生慢慢地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脸苍白与委顿之色,好像耗尽了全身的精气神儿似地,“小舞,公子醒了,他想见你。”
王琳琅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静谧无声的室内,眸中跳跃的火焰,渐渐地熄灭,然后地沉寂。
“小舞,”长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娃娃脸上露出一抹郑重之色,“公子,公子他,内伤未愈,外伤严重,经脉癫狂,你———总之,他把你看做心中的珍宝,你,你切莫要辜负他!”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吐露到嘴边的,却是这么干巴无力的一句话。
“珍宝———?”王琳琅有些嘲讽地瞥了瞥嘴角。
这两个声音微微高扬,略带讥讽的字眼,像是一个尖刺一般,扎向了一片赤诚之心的长生。
“小舞,”他再也忍耐不住,强烈的情感,如同奔涌的洪水,找到了一个泻口,喷涌而出。
“你知道吗?当时在临河的地下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