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火焰,时隐时现,似乎随时就会熄灭。
萧博安自己仿佛有所察觉。他一眼不眨地盯着王琳琅的脸,好像要把它临摹下来,然后死死地刻在脑中。
似乎过了很久,但似乎也是瞬息之间,他发出一声非常惨痛而深长的叹息,好像他整个胸部都要爆裂,他的生命就在这一声叹息中间完毕似地。
一刹那,两人之间所有的爱恨,纠缠,像是一幅幅画似地,在王琳琅眼前飞快地闪现。她发现,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曾经重如泰山让人喘不过气来重压,此刻,根本就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纸,无足轻重,轻如鸿毛。她只愿这个人活着,哪怕要她永坠地狱,她也甘愿。
两个人像是流光疾影冲了上来。一人面色煞白,冷汗津津,直奔萧博安。一人嘴角狞笑,面色狠厉,手中长剑直刺王琳琅的后心。
王琳琅跪坐不动,眼睛血红地揽着怀中之人,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完全地失去了感知。
就在剑尖刚刚触及到衣裳的那一刻,一直如死狗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慧染,突然动了。如一只猎豹般一跃而起,手中的长笛,在空中如同勾魂手一般,轻轻地一挥,暗光直奔那名偷袭者。
咔嚓!哐当!
手腕折断的声音,长剑坠地的声响,清晰地传来耳中。可怜的偷袭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腕部连同整只手,已经像是面条一般,软绵绵地,再也施展不出任何的力道。而骨头,在一瞬间,好似碎成了一堆渣滓。
“小琅,”慧染左手一伸,在王琳琅肩肘部轻点数下,一把将眼角血泪滴滴,仿佛魂灵出窍般的王琳琅,拉拽过来,抢在了身边。
而对面,被骇得心胆俱裂的长生,正颤抖着手,将瓶子里千金难求的护心丹,死命地往萧博安嘴里塞。
紧随而至的文轩,双目含泪地扶住自己主子,一边不要钱地在后背伤口处撒着金疮药,一边小心翼翼,紧张万分地给对方输入内力。
四周的禁卫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从四面八方扑来,这五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萧侯爷脸白如纸,望着自己命悬一线的长子,牙巴骨咬得紧紧地,几乎要将牙龈要断。他身侧的萧夫人,却面露喜色,与自家的小儿子对视一眼,眼中深藏的喜悦,几乎藏也藏不住了。萧博安若是此刻便死了,那世子之位,便铁定会落在小儿子身上了。母子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想到。
王佑面色沉沉,如狐狸一般的视线,在殿内环顾了一周,便落到了上首的皇帝身上。
那人正撑着胳膊,闲闲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的闹剧,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冷静。这个表面fēng_liú多情的皇帝,此刻正露出了他无情残忍的一面。萧家世子,萧博安,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了他的上位,几乎是殚精竭力。可是,现在,还不是像是被丢垃圾一般,无情地抛弃。
王佑抓紧手中的玉佩,侧头轻轻地吩咐了几句,影子般立在他身后的墨二,便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鱼,无声无息地离去。
看着浑身鲜血,枯萎凋零,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灵气全部被抽走的王琳琅,慧染心中大恸。
先前的时候,她像是一块盾,立在他的身前,将所有的污名,侮辱,攻击,替他挡在外面,几乎与全世界为敌。现在,毒已解,内力复,终于轮到他来保护她了!
他手腕一个翻转,将怔怔愣愣,魂灵与**仿佛被割裂的王琳琅,一把揽放在自己的背上。黑色的腰带几个抛绕,便将人牢牢地绑缚在背上。
“师叔,”王琳琅仿佛从梦中惊醒,挣扎着想要下来。
自己内力突然消失,此刻,在重重包围之下,慧染想要带着自己离开这戒备森严,高手林立的皇宫,无疑是异想天开,以卵击石。如果一定要用死来平复帝王的怒火,那就让她去死!
如果那人死了,那她活着这个没有了他的深渊里,又有什么意义?
“别怕,小琅,师叔带你离开。”慧染轻轻地说道。
曾经清澈如水的明眸,此刻仿佛晕染上了一层浓郁的黑色,如同最黑的夜一般,深幽,暗黑,浓郁。他拿起同样暗黑的笛子,轻轻地凑在了嘴边。
笛声一起,如潺潺流水,绵绵不绝,流向整个大殿。在这婉转清脆,似轻吟浅唱的天籁之音中,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恬静悠远,和雅清淡的笛音,勾出了一刹那的恍惚与怔楞。
就在心神微微晃荡的一瞬间,笛音却突然变了。它变得壮丽辉煌,层岚叠嶂,于激荡起伏之中,有一种热血沸腾的雄壮,千山鸟绝的萧杀。
一时间,人人直觉气血沸腾,血液从冰凉,变成炙热,再而滚烫,喧嚣着,碰撞着,争前恐后地从心脏之处涌出,疾风一般地奔向口,鼻,耳,眼。
心脏更是狂跳不已,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猛烈,像是里面藏着一只虫子,蹦跶着,乱窜着,要在胸腔里啃出一个洞,然后破洞而出。
有心智不坚者,像是疯子一般,呵呵呵地怪笑着,一下下地疯狂地挠着自己的胸口,挠得鲜血淋淋,血迹斑斑。
越是内力高超,越是受笛音影响最大。
举着刀剑的禁卫军,此刻像是疯狗一般,相互撕咬着,砍杀着,如同中了邪一般。刀光剑影之中,一时间死伤无数。
整个大殿,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似乎变成了人间的地狱。处处皆是断肢残骸,满耳皆是哀嚎连连。
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