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迭,并不会因为任何的人眷恋,或者痛恨,而有任何的停留。那些受过的伤,遭过的罪,感受过的痛,最终会在时间的抚平之下,慢慢地沉淀下来,藏匿在心中最深之处,变得模糊而遥远。
五年后一个寒冷的冬日,北地里一片寂静的山谷。
空荡荡的谷中,不见一丝人或走兽的痕迹。唯有呼啸的北风,撕扯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际翻滚着纠缠着飞落而下,将苍凉贫瘠的黄褐色大地,染成了满目的白色。
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清晨,地上的积雪已有数尺之深,将衰败的枯草,狰狞的乱石,七零八落的枯枝,给遮掩得严严实实。那些高大耐寒的树木,纵使枝叶依然碧绿苍翠,但是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层,更别提冰层之上松软的落雪。
当暴躁的狂风肆虐而过时,便会有噼里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那是承受不住压力的树枝,猛然断裂,剥落而下,砸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像是应和这声音一般,一阵巨大的,仿佛岩石断裂,轰然滚落,山崩地陷的声响,突然响彻整个山谷。一道黑色的浪潮,像是滚滚的巨流一般,从谷外奔泻而来。
这是一支装备齐全的匈奴骑兵,彪悍肥壮的战马之上,坐着身形高大,面目粗狂,目光凶狠的骑手。这些骑手,像是一群被放出笼子的猛兽,正亮出了利爪,张开了嘴巴,垂涎欲滴地,朝关内飞扑而来。
领头的汉子,目光越过山谷,投向谷外的原野,仿佛是看见了大片肥沃的土地,成群的牛羊,源源不断的粮食,数不清的珠宝,还有不计其数的女人,他不约地咧起嘴巴,发出了嚯嚯嚯的长啸之声。
鞭子啪啪啪地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四蹄翻飞,将地面上的雪花,踩踏得如飞花四溅。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这轰然如急流的马蹄声。
突然,道旁的深雪之中,有数十道身影,破地而起,像是突然窜起的雪鹰一般,咻地一声便窜飞到半空之中。
随着手腕的暗劲发出,隐在雪地里的绊马索,陡然腾起,猛然绷紧,像是锋利的钢刃一般,削向疾奔中的马蹄。
马儿失足,像是千斤重担失去支撑一般,轰隆隆地砸向地面。一时间,一匹接着一匹,接二连三,嘶鸣声连连,哀嚎声不断。有猝不及防的骑手,闪躲不及,竟被生生地压成了肉饼。
身着白衣白袍,头戴黑色头套的偷袭者,立刻从道路的两旁闪电般散开,两人一组,三人一伙,挥动手中的剑戟,毫不留情杀气腾腾地攻向周围的匈奴骑手。
在北风肆虐般地咆哮中,马儿痛苦地哀鸣,利刃刺啦一声割了喉咙,鲜血咕咕冒的噗嗤声,像是一曲战场的葬歌,在这个僻静的山谷,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呼衍越!”一道暴喝声,像是九天的玄雷,突然炸响,爆出无限的声波,穿透空中乱飞的雪花,径直击向那个在队伍前列,因为暴怒而杀得兴起的中年汉子。
突然的伏击,使得呼衍越焦躁万分,他像是猛兽突然被关进了笼子,浑身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暴躁与凶悍。反手一枪,火龙枪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将一个偷袭者生生挑飞。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条件反射地转过头,面容扭曲,目含凶光,朝声音的来处扫射而去。
一个全身白衣,戴着一个奇怪黑色头套,仅露出两只眼睛的白色身影,像是一道白色的流光向他疾射而来。而在这流光之中,一杆炫目的黑色长枪,带着撕裂整个世界的霸气与凶悍,朝他当胸扎来。
杀气,铺天盖地的杀气,携裹着漫天翻飞的雪花,浸袭着呼衍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囊,甚至每一个细胞。
呼衍越嘴角咧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棋逢对手的兴奋,伴随着他体内喧嚣的怒意,齐齐上涌,他大喝一声,火龙枪心随意动,随着他全力地一扑,正面迎向那杆从纷乱的雪花之中,穿越过来的黑色长枪。
嘭————!
两枪相击,火星四射,金戈之声震耳欲聋。
溅起的力道,宛如火山爆发,竟将近旁的人和马,震得血气翻腾,哀嚎着,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掀翻出去。
呼衍越站在雪地上,看似若无其事,实在双手颤抖,虎口爆裂。殷红的鲜血,像是滴滴答答的雨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往下落,滴落到厚厚的雪地上,瞬间被吞没。
“再来!”他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低吼着。
晕染着主人鲜血的火龙枪,旋风般在他手中一转,带着越挫越勇的力道,向前方那个白衣人直扑而去。
白衣人的眼睛,像是两颗寒星,幽黑晶亮,灼灼逼人。微微一个梭转,似是有光芒在流转。当视线落到那把毒蛇出洞般的火龙枪时,白衣人募地一个转身,向前飞窜而起。
“哪里逃?”呼衍越怒吼。
岂料那人身子在半空之中,陡然一个回转。双脚在最近的一匹马上一个踢蹬,那把乌黑闪亮的长枪,发出阵阵低吟之声,如一条深渊的巨龙,突然跃出水面,携裹着无尽的霸气,朝他直扑而来。
回马枪!竟是回马枪!
呼衍越心神大震,眼睁睁地看着那寒光森森的枪尖,如同可以戳破世间一切坚硬的壁垒尖锥,朝他绞杀而来!
几名忠心的下属,急匆匆地打马前来,沾染了鲜血的长刀,分上中下三路,狠辣地砍向那使枪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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