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王琳琅突然定住了,僵住了!
那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有一头绸缎般的乌黑长发。皮肤很白,像是上等的美玉一般,在灯火下闪着莹莹的光。眉如被烟笼雾罩的远山,藏着一股散不去的哀愁。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双翼,轻轻地颤抖着。一双眸子,乌黑晶亮,像是黑曜石一般,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神秘力量。挺直的鼻梁下,蜜色的嘴唇,此刻,因为惧意,怒意,悲意,透着一种倔强的苍白。
“姬安!”她低不可闻地说道。
这熟悉的眉眼,在梦中被她描绘了千遍万遍,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让王琳琅在一刹那间,处于一种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良久,她才短促而痉挛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时,她似乎才明白了为何慧觉的目光为何那样地古怪,明白了明明他可以单独处理这件事,却又偏偏派人把自己叫来。原来,原因在这里!
她恍恍惚惚地起身,像是穿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女子身边,一把将那个惊愕不已的女子拽了起来。
王琳琅不眨眼地盯着面前这个女人,视线一寸一寸地慢慢挪移着,将这张明明很熟悉,却偏偏又陌生至极的面容,仔仔细细地梭巡了一遍,最后锁在那双乌黑眼睛里。
这是一双美丽至极的眼睛,晶莹黑亮,梭转之间,有琉璃一般的光芒在流转。此刻,因为忐忑惶恐,惊疑害怕,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光,流露出一种茫茫的惶惶然,像极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
不!不是他!
纵使死而复生,纵使男扮女装,也绝对不可能是他!那人有一双世间最锋利的眼睛,像是出鞘的宝剑一般,凌冽,无情,杀气满满,所向披靡,会将前进途中一切障碍,斩断劈开,清除殆尽!
不是他!这一刻,王琳琅心中黯然至极!仿佛是心中最后一点缥缈虚妄的光,被大风吹得破碎零落,无影无踪。
“怎么,县主,你也瞧上了这娘们?”呼衍越倍感诧异。
看着那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含情脉脉古怪至极的样子,他大喇喇地走了上来,用肩膀撞了撞王琳琅,目露淫邪,“县主,你可真让老子大吃一惊啊!男女通吃啊!”
说完,哈哈大笑。笑声如锣,在静寂的大厅里回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王琳琅抽了抽嘴角,颇为无语。
“放心吧,老子跟谁抢女人,都不会跟你抢的!”呼衍越哥俩好地拍拍王琳琅的肩,狼一般凶神恶煞的面容,挤出来一抹极其下流的神色。
这神色很是卑劣无耻,像极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突然撞见了对手一个极其不堪的秘密,心中确定这个秘密有一日定会为他带来出其不意的好处一般。
这不怀好意的神色,瞧得王琳琅火大,她捏了捏拳头,真想一拳砸了过来,将那贱兮兮,yín_dàng荡的神色,砸个稀巴烂。
还没有等她行动,呼衍越侧头对着眼珠子乱转的老鸨嚷道,“哎,老子要十个胸大腰细的美人,快点找来!憋了一整个冬天,老子可是憋坏了!”
“十————十————个?”纵使见多识广,此刻的老鸨,还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厉害,你厉害!”王琳琅对呼衍越竖起了大拇指,这般天赋异禀的男人,她可还真是平生第一见,简直是佩服至极!
手指轻轻地一动,一张银票,像是纸飞机一般,径直飞向了老鸨。
一看清票上的面额,老鸨涂脂抹粉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姹紫嫣红的花。骨碌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帕子在手中一挥,甜得发嗲的声音响起,“青鸾,绿柳,桃红,烟雨,清蒙,玉兰,————”
随着一溜儿的名字被点,一群身姿婀娜披红戴绿的姑娘们,从地上起身,摇曳着阵阵香风,莺声燕语地簇拥着呼衍越上楼。
瞧着那黑熊一般的男人,左拥右抱,乐不可支的模样,王琳琅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这厮一来到郎城,就给她捅了这么一大个篓子,自己却毫发未损,安然无恙。
“呼衍——,”她朝他的背影喊道,声音寒冽如刀,“既然来到我郎城,你就得遵守郎城的规矩。若是再有任何不妥的行为,纵使你是我邀请来的尊贵客人,也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呼衍越的身子顿了顿,回头看了过来,眼眸如狼似虎,隐着一股嗜血的凶煞,“老子知道了!”
瞧着万花丛中簇拥的一片绿,上了楼梯,转过拐角,消失在重重叠叠宛如彩云般的布幔纱帘之后,王琳琅的视线慢慢地挪移回来,投掷到那名白衣女子身上。
纵使有心想要离去,但瞧着那相似的容颜,王琳琅的脚步,像是突然之间有了羁绊一样,怎么也挪动不了。
在这繁芜荒凉复杂多变的年代里,如果不是处心积虑的阴谋诡计,那该得有多大的缘分,让会让她遇到这么一个跟姬安长得有九成九相似的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道。如霜雪覆盖的面部线条,随着她心意的扭转,像是得到温泉水洗涤一般,慢慢地舒缓开来。
奈何她本人气势太过凌冽,像是直插云霄的雪山,冷傲,孤寒,巍峨,使得人一见之下,唯有敬畏。
那白衣女子,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一般,惊慌慌地抬起头,又惶惶然地垂下,声音结结巴巴,低若蚊蝇,“我————我———叫————晓——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