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巨大的桃树林。
时值三月,桃花正在枝头怒放。深红,粉红,浅红,淡白,各色的花朵在枝头闹得正欢。层层叠叠的花瓣,艳而不俗,媚而不妖,那瞬间绽放的美丽,怦然令人心动。露珠,晶莹透明,挂在花瓣叶梢,摇摇欲坠。风在林间穿梭,地上一片落英缤纷。
这一片粉色的世界,花的海洋,也是王琳琅的最爱。她端坐在地上的青石板上,闻着桃花的清香,吹着冷冽的晨风,闭着眼睛,练习着师门的内功心法。
功行三十六周天,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周围的世界更加清晰了。她看见十丈之外,一只蝴蝶正附在一朵桃花上,它的翅膀在轻轻地颤动着,那棒性的触角上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豆点,她甚至可以看见那豆点上细微的绒毛。她的视线向外投放出去,穿过这片桃林,越过了远处的山岚,一直一直到达了天际线上。
山风在耳边呼啸,她听到了蝴蝶翅膀细微的轻颤声,花瓣落地的声音,还有山脚下那隐隐的人语之声。她的嘴角不约露出一抹笑意。唰地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地上的一截乌黑的长棍。
王琳琅的双手轻轻地一扭,那长棍顿时一变二,二再变成三。而在中间的那一截,竟雕有一个黑色的正在穿云掠雾的蛟龙。她的手在那蛟龙的左眼上迅疾地一点,一个锃亮的闪着寒光的枪尖,陡然从那长棍的一端伸出,并展开,一截毫不起眼的黑色棍子,在瞬时之间,像是变魔术似地,突然变成了一把霸气十足,杀气腾腾的长枪。
此枪名曰无敌霸王枪,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扫到必亡。是王琳琅的师祖特意为她这个大力士准备的兵器。
她将这柄枪抓在手中,微微一使力,便耍将起来。
霸王枪法,一共一十二路,三十六手。这三十六枪里每三手为一路,每一手枪里又包含一十二种变化,所以,霸王枪是以此三十六枪为母枪,变化无穷。
封,闭,提,掳,拿,拦,还,缠。
一柄长枪,幻化成一条黑色的蛟龙,扭动着漆黑的身子,在桃花间游弋穿梭,上下翻腾。
一时间,只见银光闪闪,寒气逼人。树林间,桃花翻飞,光影婆娑,人影与枪影幻为一体,难分难解。
**,二十四势,一套枪法舞弄下来,犹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感。
王琳琅收势立枪。天地一片寂静,耳旁唯有她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片片桃花,犹如误落凡尘的精灵,在空中旋转着舞姿,娉娉袅袅地飘摇着落下。地上,红花覆盖着地面,仿佛下过一场急速的花瓣雨。
“阿琅,你的第九势——骑龙势,第十四势——朝天势,第二十一势——伏虎势,姿势不对,力度拿捏不稳。”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从东边传来,王琳琅不禁抬头望去。
不远处,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坐在轮椅之上。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童子。初升的朝阳晕染得那俩人一身灿烂的光辉,似乎是给那俩人渡上了满身的金光。
“师祖,”王琳琅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提着那枪,走过去,给那老头子施了一礼。
“师叔,”她又对那个小童子施了一礼。这个笑眼眯眯的小娃儿明明只有十来岁,奈何他是师祖的关门弟子,所以她不得不压下心中那份怪异,不情不愿地叫他一声师叔。
那小童子却对她眨眨眼,一脸的得意洋洋,气得王琳琅柳眉一竖,就想一个爆栗子弹到他光洁的额头上。
元和老头子才不会管这两个小辈之间的暗流潜涌,他伸出手,在自己那不良于行的双腿上唰唰地点了几下,然后就从那轮椅走了下来。
“师祖!”王琳琅惊恐地叫道。
“师父!”那小娃儿也跟着担忧地喊道。
天哪,这个老头子莫非是疯了吧!由于早年中毒,迫不得已,他将所有的毒,都逼到了腿部。那双腿,现在已经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腿了。它们青筋暴起,黑色弥漫,像是两截烂木头般,被毒素腐蚀得坑坑洼洼,根本不成样子。它们连行走都是困难,更甭提练武了。可这老头子————
“阿琅,看仔细了!”元和爱怜地看了看两个人,脚尖一挑,一股外力突袭而来,王琳琅手中一震,长枪脱手而出,径直地落到元和的手上。
老头子抱枪而立,衣袍无风自动,他的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一股骇人的气场顿时以他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散发出去。
恍然间,王琳琅仿佛感受到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闻见了丝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夜叉探海,四夷宾服,指南针势,十面埋伏,青龙献爪,边栏势,铁翻竿势,骑剑势,骑龙势,白猿拖刀,琵琶势,灵猫捉鼠,铺地锦势,朝天势,铁牛耕地,———
只见,一条青色的身影挥舞着长枪在林间迅猛地游动,腾挪跌宕,犹如巨龙掀起滔天的浪头,从海上喷然而出。一路上,电闪雷鸣,风声雷动,它扭转着身躯,摇头,晃脑,摆尾,张牙,舞爪,霸气冲天。
王琳琅拉着慧觉退在五丈开外,凝视着场中的身影,几乎有些呆了。
“咻————”长枪如离弦之箭,携裹着一团耀眼的白光,径直飞向百米开外的一方巨石。
“当————”枪头牢牢地插进了巨石之中,纹丝不动,唯有枪尾,由于余力的作用,在轻轻地晃动。
慧觉一溜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