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熙动作利落地跨上马,扬鞭疾行。按照自己早先前得到的消息李、秦二家的亲眷皆被反军挟持,李忠嗣和秦颐彦二人被逼无奈下不得不交出兵权,至今生死未卜。
刚刚那封信是他安插在城中的探子传出来的,只粗略说了城中目前情形如何,对于秦、李二家现在的处境却一字未提。
河西一道所统辖的赤水军、大斗军、建康军、宁寇军、玉门军等常年屯军于西北。本朝开国之处,将天下化为十三道,其中最重要的一道就是河西道。设立此道一来可以对抗野心勃勃的吐蕃和突厥,二来可以和陇右、朔方两道协防抵御外敌。
此次先是关陇内部不合,安氏借机生事。趁着李忠嗣手忙脚乱之际,挑唆吐蕃犯境。由南向北攻击沙、瓜二州,致使玉门关因此告急。而作为河西节度使的李忠嗣不得不遣兵支援,没想到他派去的人居然中了埋伏,断了音讯。
之后吐蕃攻陷城池、屠戮百姓的消息一经传开,肃州城又陷入了守外虚内的地步。城中流言四起,反军头目安思明设计擒获李忠嗣,并以其年迈母亲和妻子相挟,逼迫李忠嗣交出手中兵权。
在安思明控制住肃州以后,本该继续进犯的吐蕃却似乎和安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仅不在继续攻城,甚至于将大部分兵力撤出西移回吐蕃。只余少部分人守着玉门关,其他人皆数盘踞在沙洲。作为节度副使的安思明以李忠嗣病重,秦颐彦受伤为借口,称为了维持局势稳定,并没有攻打吐蕃将其彻底驱逐处境。反而是避而不战。
如今整个肃州乃至整个河西都在安思明的掌控之下,河西一支的守军在他的统领下,不仅全程戒严进行内部整肃,同样秦、李两家的消息也被封锁的严严实实。哪怕是自己安插在城中的探子也无法递出准确的消息来。
勒马在城门不远处,望了眼门口的守卫。裴重熙微微抿唇,翻身下马,牵马而行。
初升的太阳驱散大漠中的寒意,惊醒了沉睡了一夜的肃州城。越往前城门渐近,走近了裴重熙菜发现原本应该敞开的城门,却只露出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路。守在门口的士兵战甲未脱,剑未归鞘。
门禁森严虽然一早就在意料之中,但是裴重熙没想到安思明居然这么谨慎。除了来往旅客皆要接受盘查以外,就连往来的僧侣道士也不例外。
为了方便出行,离开客栈前裴重熙已经易容一番。在加上他如今特意穿了身胡服,和往来客商无异。那士兵在问了他的去向,他如实回答后,那士兵叫他打开包袱检查一番。在包里翻了半天,发现只有些半旧的衣物,面上染了几分不屑。
就在那士兵要发怒的功夫,裴重熙从袖中取了一吊钱塞给那士兵。旋即颔首自顾自地收拾起包袱来。士兵得了银子瞬时眉开眼笑,再加上身后又有人催促,士兵便大方地放他离开。
进了城环顾四周,只见随处可见穿着重甲巡逻的士兵。
压下眼底疑虑,裴重熙放低了声音,“你二人留在肃州城。我先去玉门看看。”
“主子您路上小心。”
离开肃州一路往西是瓜州,瓜州的晋昌县再往北去便可抵达玉门关。离开玉门关即是先下被吐蕃占领的沙洲,再往西便是安西都护府了。
疾驰在烈阳下,裴重熙眼含冷意。无论头顶骄阳多么炎热,但是裴重熙却没有要停下歇息的意思。早在他来的路上,就已经嘱咐李孝通务必要急信知会安西节度使梁道衍,务必要出兵驱逐吐蕃铁蹄。如此一来避过了安思明之手,吐蕃绝无知晓可能。
在裴重熙奔赴瓜州的路上,安西节度使已经收到李孝通发了的急件以及桓儇所赠的玉佩。原本听闻河西生变,梁道衍一直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一直拿不定主意。说到底这都是关陇内部权力的更替,一旦他插手入局,若处理不当讨不得任何好处。
然而现在不一样他是奉大长公主懿旨,是中书令裴重熙请他驱逐外族。无论哪一种都是名正言顺,算不得插手关陇内部争斗。反倒是大义之举,忠君爱国。
更何况他早些年前在宫中受过大长公主的恩惠,亦和裴重熙有过交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这个忙,以还恩情。
有旨意在手的梁道衍从西洲调兵,一边往东围攻打沙洲,另一边则派兵往南佯攻吐蕃边境,迫使盘踞在沙洲的吐蕃不得不回兵救援。
等裴重熙抵达玉门关的时候,已经是月升时分。望了眼仍旧竖着大魏旗帜的,挽唇冷笑一声。趁着夜色四伏,黄沙起雾之际。悄然贴近城墙,足下一点往上急掠。眼看着贴近门楼,裴重熙突然发出一声尖啸。
“什么人。”城头上换作大魏军服的吐蕃士兵持刀吼道。
挥刀之际裴重熙突然从城下窜了出来。一刀斩去了士兵的性命,顺势将其踢下了城楼。趁夜从城楼上急掠而下,混进了城中。
此时玉门关中吐蕃军已经撤出不少,只留下少量换做大魏军服的士兵在城中巡逻。
匿在暗处睇了眼各处巡逻的守卫,裴重熙转身继续往黑暗处走去。
玉门关的府邸前,裴重熙四下望了眼。纵身跃了进去,缓缓推开主屋紧闭的房门。原本驻守在此地的大魏将领也未被俘,只是被假意囚禁。
看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将领,裴重熙微微勾唇。
床上那将领惊觉有人看着自己,四下看去只见床边坐在一人。一身玄色衣裳溶于暗中,唯独一双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