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易痕并未像押囚犯那样拉着采萧,而是独自御剑在前,采萧则御剑跟在他身后。
她现在受了伤,若像卫晋那样胡乱逃走,只会白白送了性命,倒不如跟着眼前的人,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又或者,这只是个理由,她能离他近一点的理由。
自己的招式自己最清楚了,中了银针绕后,会暂时阻滞相关脉位的浊气流动,施起法来会受影晌。
她明知自己现在这情况,根本无法御剑,但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容许她低头,尤其是在他面前。
人真是矛盾的动物,明明自己已被对方所俘,俘虏有什么资格谈骄傲,可她就是忍耐着,还想保留那点可笑的自尊。
易痕的速度很快,她渐渐跟不上了,他觉察到后,就放慢了速度,有时干脆停在原地等她。
心中的那些期盼又涌了上来,采萧心中一动,刻意收回注入剑身的浊气,剑身顿时晃了晃,失去了飞行的力道,眼看着下一刻她就要掉下剑去,前方飞来一抹蓝光,注入到她的剑身,托起了她脚下的长剑。
虽然知道易痕只是不想让俘虏掉下去死掉,才会出手帮她,但她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激动。
片刻之后,易痕落于榕树林边的沙滩上,采萧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带着她去往日月盟,而是带着她到了禁地南边的海边。
“你不是要将我交给明夜吗?为何要带到这里。”采萧冷着一张脸,声音也是冷如寒霜。
“何采萧,有个问题,请你回答我。”易痕语气淡淡,双目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竟然有问题要问她,难道是要算以前的帐?是自己和卫晋合伙设的圈套,才令日月盟的人错以为他和乐小透才是闯入之人,而且后来,在她的授意下。卫晋将乐小透打成了重伤。那女人可是他心尖上的人,所以现在他要跟她算总账了吗?
原来不杀她,只是要跟她说明白,才会要了她的命。
在她的观念里。思人就是这样,就算要你的命,也会摆出一大堆道理,然后说明你非死不可。
冰雪般的脸上涌出一抹笑意,就算是笑,她也笑得很冷,“要杀便杀,不用多费口舌。”
“我不会杀你。”易痕微微侧头看了下她,又转回头看着眼前起伏的波浪。
沙子松软,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他不杀她?呵——就算不杀,到时交给明夜,那老头会放过她吗?
她进入禁地之时,被几名日月盟的弟子撞到,为了防止他们进入禁地的消息泄露出去。便将那几名弟子都杀掉了,却不想百密一疏,基本一名弟子重伤之下,竟然装死逃过一劫。
“如果我告诉你,卫晋之所以会将那丫头打成重伤,是因为我的命令,你还不会杀我吗?”不知为何。她竟然起了挑衅的念头。
像是赌博一样,她自己跟自己较起了劲,这次他总不会放过自己了吧。
果然,方才一直安然地望着大海的男子,倏然转头,眼中闪过利芒。惊得她心尖一颤,身子差点歪倒在地上。
“小透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为何你要这样做!”
胸膛跳动得越发厉害,采萧别过脸去,像是逃避一样。避开他冷厉的眼神,“因为她和你在一起。”话刚说完,她突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其实她的本意是,因为要捉易痕的原因,所以才会伤到乐小透。
但这样一说,却像是自己的心事被暴露了一样,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做何解释,她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说就说了,对方要何理解就是对方的事了。
易痕当然没有想到那一层,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透跟着他,实在受了太多苦了。
“卫晋已死,此事就此了断。”
听他这么一说,采萧绷紧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怕死的。
“五十五年前,何绍为何要倾整个庄之力,攻打日月盟。”
采萧一愣,怎么都想不到他要问的问题竟是这个,五十五年前,她才刚修到心位,本想跟着爹娘和叔父一同去,结果叔父却强逼她留下,让她照看好小房。
那一战,她的爹娘永远留在了这里,之后的好多年,她都想明白那一战的目的,但叔父总是拿这种理由搪塞她。
两界之眼于修炼有益,若是我们不抢到手里,等到日月盟强盛的那天,无可奈何庄必亡。
那时日月盟和无可奈何庄还没有结仇,各自为圈,招揽门人,为何日月盟强盛之时,无可奈何庄就要亡?
日月盟强盛之时,为何要觊觎一个小小的门派,花费力气灭无可奈何庄?
怎么说都不通,因为她的爹娘因那战所亡,所以她就想了许多办法想找出真相,何绍被她问得烦了,最后告诉她一句话:
天子降临,汝命方存。
这句话乍听下来,很好理解,但细想下来,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天子到底是什么,汝又指的是谁,何绍吗?还是整个无可奈何庄?
何绍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他竟然如此相信,还冒着灭派之险去攻打无可奈何庄,只为这虚无飘渺的八个字。
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天子是在日月盟呢?
天子,通俗讲下来就是天之子,可是自她记事起,只听别人说,在千年以前,翼屏区曾有人通了顶位,飞升成仙,但此人成仙后,再也没出现过第二个人,因此翼屏区的人连神仙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见到天之子。
而且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