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雄一时没有表态,但是可以看得出,他眼里在喷火,双手紧握桌子边沿。
会议室的一时静默,让张大嫂更是紧张,衣角都快被她的手揉出洞来了。
“报警吧。”最后李厂长只说了这三个只,肉眼可见张大嫂脸上的血色在慢慢消失。
“不用了吧,都是自己人,我觉得九同志也不是故意的。”张大嫂突然开口“好心”地为九悠宁求情了。
“呵呵,我倒是也看到这位同志,在大马路边和一个男人,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不羁的男声,九悠宁回头,看到一个剪着寸头、港风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的,估计只有二十岁的男人。
她不认识,但是觉得有点脸熟,估计是厂里的什么员工。这人让她想起后世曾风靡一时的“洗剪吹”。
碰上九悠宁的疑惑目光,这有点痞气的男人又来一句,“而且,那个男人的身份就让人感兴趣了。”
“什么身份?臭小子,说话说完,不要吊胃口。”李厂长不耐烦斥责。
能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九悠宁心里也有些谱。再看这男人和李厂长的样子有点像,估计就是传言中那个安全部经理——李厂长的亲儿子李朝阳。
这半个多月来,她来厂里无数次都没见过这号人物,没想到这关键时刻他出现。
李朝阳随手拉一张椅子就坐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摸着下巴:“那男人是第一制衣厂的设计部经理钟国强。”
“对对,小李经理说得对,就是那一厂的人,九悠宁让我交图纸那个人。”张大嫂觉得李朝阳是为她讲话,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赶紧附和。
“嗯嗯。”李朝阳微笑着点头,像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天真善良。
张大嫂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可是她看到九悠宁却是一点都没有慌张,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她又不懂了。
“九悠宁你赶紧交代清楚,第一制衣厂设计经理找你做什么。”张大嫂理直气壮地指着九悠宁质问。
“找我合作呀,看上了我的设计图呀。”九悠宁毫无违和地换上无辜的眼神,可她没有更多的解释。
“你听,李厂长,她终于承认是她做的。就是一厂的人和她合作了,所以都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
“啊?”九悠宁脸上马上浮现惊恐,“我承认什么了?是有人找我合作了,可我没有同意呀。”
“咳咳!”李朝阳看到他老父亲挤成大山的眉心,于心不忍了。
“我还看到了,九悠宁离开后,钟国强还见了一个我们厂的人。”
李朝阳的手在众人面前划一圈,然后停留在张大嫂的方向,“那个人就是你。”
“还真当我这个安全部经理是个无所作为、无所事事、无能昏庸的毛头小子了?在我眼皮底下还敢干这种勾当。”说完李朝阳还虚张声势地拍一下桌子。
“马上报警吧!”不等张大嫂狡辩,李朝阳直接对保安大叔说。
被惊吓得退在墙边靠着的张大嫂脸色再次发白,不知所措地看李朝阳,看看九悠宁,最后又看看李厂长,最后无力跪下。
“李厂长,我错了,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也是被逼的。”张大嫂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她预想的过程和结果都不是这样的。
没想到她偷到设计图还没离开厂就被九悠宁发现了,本来是想明天再揭发她和二厂合作的行为,没想到还有李朝阳这个程咬金半路跳出来,居然还看到了钟国强找她的过程。
完了,完了。张大嫂脑里除了这两个字就是一片空白了。
看着张大嫂这个样子,九悠宁一点也不同情。她并不是烂好心的人,更不是心软的人。
“你先起来说。老冯你通知一下老张过来。”李胜雄捏捏太阳穴,“张大嫂,你把全部事情从头一一交待清楚。”
原来,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她走得比较晚,那时除了值班的其他工人几乎都走光了。
她一个人急匆匆走出厂大门,在离公交站不到十米的地方,就看到远处,钟国强拦着九悠宁在说话。张大嫂完全是因八卦之心而悄悄走近偷听。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九悠宁拒绝和钟国强合作离开之后,钟国强就尾随张大嫂到公交站等车。
在张大嫂等车过程中,钟国强就跟张大嫂搭话。而张大嫂又想知道钟国强跟九悠宁之间的关系,所以也乐意和钟国强聊聊。
没想到,钟国强却跟她谈起“生意”,一张图纸200元。
在自己男人老张因病内退之后,张大嫂就开始为老张的医药费而发愁,每天都紧衣缩食,日子过得紧巴巴。
在巨大的利益驱逐下,张大嫂接受了钟国强的“生意”。而且,她担心钟国强说话不算数,还要求预付了50元订金,钟国强也爽快地给了她钱。
在张大嫂疙疙瘩瘩地说完之后,九悠却讥笑地看着她,“完了?应该还有后续的吧。”
结果,张大嫂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了。
“你都承认盗窃厂里的图纸了,再承认多一项诬陷也并不多。反而还能得得坦白从宽的说头。”就像是事不关已,九悠宁的语速还是平常的那样缓慢,却多了一股冷淡气息。她的目光轻轻一瞥,落在张大嫂身上。张大嫂却不敢再与她对视。
住在厂宿舍的老张很快气喘吁吁地跑来,看着自己的老婆,目光带着不信、失望还有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