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夏翼制定的计划,他年内就该动手解决那五十个死士,直下江陵与他们汇合。他一直不曾行动,就是有放弃的打算。
这些年姨母为了他费尽心机,哪怕他被生擒,仍保下他一条性命,给了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他无处可去,就想到了黄家,若能像从前那样生活,寂寂无名一辈子倒也未尝不可。怎料这个家里有人信不过他。
其实也不能怪她。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虽有心过这平淡日子,夏翼那边怎甘放弃,燕王也不是真心想放他一条生路,种种不得已,把他逼上了他不想走的那条路。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与阿珩的事,自有你父母作主,用不着你操心。”
黄玉馨一噎,看着他瘦削的身影不可一世地走出院子。
明天就是年三十,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年过好,过完年,他定是不能留在这家里,哪怕是惹得父母不快,也断不能留他。
翌日,一早起来,天气又是乌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
黄玉馨才刚起身洗漱完,就见采青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小姐,小姐,二小姐她不见了,奴婢早上去叫她起床,床上没人,桌上放着这个。”
她怔了一瞬,脑子一片空白。
颤手接过信,打开来,确实是阿珩亲笔所写,内容不出所料,跟着那个人离家私奔……
她突然有些想笑,为何父亲母亲那样温和本份的人,会生出她们这样的一对姐妹。
她不是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却是没想到会发生在大年三十。她还是太大意了,这些年不管是父母还是她,都对阿珩疏于管教,才让她这般胆大妄为,又自私,不顾家人感受,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与人私奔。
“老爷和夫人知道吗?”她问。
采青摇了摇头,她来这个家不久,这样大的事,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这个大小姐。
这个年没法过了。
这一切还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周霖也不会钻空子进这个家门,更不会与阿珩相识。
她吩咐江萝替她收拾几件衣裳包起来,拿着信匆匆去了东正院。
母亲正在布置早饭,宝儿和莲儿已经由崔妈妈端着碗在一旁喂着,见了她笑盈盈地:“馨儿,今日过年,怎么又拉着个脸?你爹还在书房里,你去唤他。”
她点了点头,母亲经不得事,这事还是先与父亲讲比较好。
她推开书房的门,父亲正在研究他的大周江山地形图,见了她笑道:“你娘让你来喊我用早饭吧?我这就去。”
黄祀元边走边说道:“我昨日夜里睡了半宿,也不知猫儿还是什么,弄得窗棂响动,就睡不着了,也是巧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就想着我原来的那个江南修河道的想法,起来到书房里研究了半天,若是有机会啊,还是得去趟江南再看看。”
那不是猫儿,那一定是阿珩。她沮丧得不知该说什么,垂下头一路低头看息的脚尖。
黄祀元也觉得她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这一大早的,又是谁得罪你了?”
“爹,阿珩她走了。”她把妹妹的信从怀里拿出来,交到父亲手里。
黄祀元张着嘴愣住了,半晌后,才慌忙把手中的信打开,匆匆看了一遍,扔了信就要往外跑。
黄玉馨拉住他,“爹,我去吧!您年纪大了,娘和弟弟妹妹不能少了您。”
黄祀元此时哪里听得进去,挣开她的手往马房跑。在他心中,儿女都是他的心头肉,缺了哪一块,那都是血淋淋地疼。
他跌跌撞撞地跑着,早已泪流满面。他拿一片真心对人,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带走他的女儿。
想到此处,黄祀元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一跤。
黄玉馨追上来要扶他,被他拂开,吼道:“别管我,你回去,都别跟过来。”
心里的疼早已经压过身体上的疼,他爬起来继续朝马厩跑。
黄玉馨没时间在家继续纠缠,“爹,您冷静一下!您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您上哪儿追去?娘还什么都不知道,我马上带着桑雏去把她追回来,今日回不来就明日,直到把她安全带回家。家中都是自己人,对外不要宣扬,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过年走亲戚。”
看着父亲颓然抱着柱子哭,她吩咐身后的桑梓,“你看好我爹娘,一会儿我就出门了,预计近几日回不来,家里你多看顾着。”
桑梓应了是,她返身急走,回屋里换了身男装,江萝也替她收拾好了一包衣裳,这丫头越来越贴心,不肖她分咐,包裹里都是男装,还有一些碎银和银票,都给她备妥了。
时候不等人,为了早日找到阿珩,她和桑雏去马厩挑了两匹健壮的枣红马,匆匆离家。
桑雏学过一些追踪技能,沿路查看马蹄足迹脚印,追到一处山坳处,所见之象触目惊心,五十名死士的尸身横七坚八的躺上地上,满地血迹已呈暗红色。
桑雏上去摸了摸这些尸体,判断他们最少死了五个时辰,山坳脚印凌乱,朝着东南方向离去。
能一口气杀掉这五十个死士,夏翼必定派了不少人接应,朝东南方向应该是去往重庆府,这么多人,在大年三十还在外走动,一定非常打眼,沿路打听,不难寻到踪迹。
二人骑马沿路打听,在经过一个小村落时,终于听得今日早上有一商队从村口路过,还有人进村讨了水喝。
她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傍晚,村子里家家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