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你会日语?”宫内裕志安静地站在一旁,等黄子珩与灰原哀的一段话题结束后,恭敬地问。
黄子珩微微点头。
“刚刚棋局上的事情实在是很对不起,”宫内裕志深深鞠躬,“我违背了作为棋手的道德,从此之后不会再下棋了。可以的话,希望您留下一个账户,之后那一千万日元的奖金我会努力还给您。”
“不必。”黄子珩淡淡地说,“宫内先生这么做是有很迫不得已的理由吧。”
宫内裕志有些诧异,黄子珩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去年在富士杯的那场比赛,是故意的吗?”灰原哀眼神冰冷,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宫内裕志闭上眼睛,像是平静了一会,才说:
“我是一个很喜欢观察对手的人,一边审视对手的情况,一边谨慎的下棋,是我之前最爱的下棋方法……
“棋手在下棋的时候,往往会流露出他们自己都没法发现的情绪,而我却能捕捉它们,利用它们。我利用棋盘外的信息,辅佐棋内的棋子取得胜利,这不是什么正派的方法,但是也挑不出错来。我之前还一直觉得,这也是不错的心法啊,只有很厉害的人来能做到呢。直到我遇到了两个人……
“第一个应该就是你想要提到的安原君吧,”他扯出一抹极淡的笑,“那个时候,富士杯一局比赛可以下六个小时,最适合我的下法,我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对手、有足够时间长考落子……
“但是下到后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感觉到安原君很痛苦。但是好像除了我,场内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到。我猜他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会不会这局棋要下不下去了?但是安原君什么也没说,只是努力地压抑住那种痛苦,坚持着下棋……
“就算他的状态好像很差劲,但是他每一步棋却都下得很好,甚至不用花多少时间。我却不行,我必须好好思考我的每一步棋才能跟上他的节奏,能看懂对手情绪的能力也帮不上我了,我越感觉到他的痛苦,就越焦急,反而没法好好落子,越下越慢……
“后面,他下得越来越匆忙,我知道他是因为痛苦才这样的,但是……我看看棋局,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我没有权利喊停,比赛没有喊停的规则,我想安原君也是因为这样才一定要强撑着下完,再说,如果我戳穿他的情况岂不是违背他的本意吗?我很茫然,但是也不能就此放弃这场决赛,干脆努力集中精神到棋盘上……
“后面……我赢了,安原君面色苍白地恭贺了我,但是我却很难高兴起来,我想如果安原君身体好好的,这个冠军也许就不是我的了,实在是有些受之有愧……
“再后面,你们也知道了,安原君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我内心更加折磨,实在想赎一下自己的罪过,所以干脆把获得的钱都捐出去吧,然后,那种邪派的下棋方法也千万不能继续下去了。好在因为安原君的事情,围棋协会的大家共同商议改变了规则,大家都开始习惯下更快的局了,我的那种方法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下棋室里的人群在旁边匆匆走过,偶尔投来诧异的目光,但是工作人员没有让他们停留,似乎是想为这三人维持一片净土。
灰原哀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心绪复杂,“可是,即便是将收入都捐出去了,宫内太太也不至于没有钱治病吧,难道你们借不到钱吗?”
宫内裕志抿了抿唇,依旧是音量较轻地说:“我的朋友基本都是一起下围棋的朋友,大家生活也并不富裕。更何况,安原君的事情……大众可能不清楚,一起下棋的大家多少还是知道的。”
灰原哀明白了,一直以来,不仅仅是安原秀树的爱人在责怪他。想必在棋坛,无论是宫内裕志独特的棋风还是那场意外,都让他不会怎么受人待见。
“不过,今天的事情更加坚定了我退出围棋界的想法。”宫内裕志轻轻叹气,却像是如释重负,“虽然我这一年来很努力地练习,但是大脑运转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林先生这样优秀的棋手。今天再一次靠作弊拿到了胜利,实在是没有脸面继续下下去了。”
“其实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心性不定才会那么容易被人打断。”黄子珩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通过和林先生的对局,我再次感受到我之前那种方法有多么不合适。”宫内裕志再次深深地鞠躬。
他捂住胸口,像是在忏悔,“一直观察对手的想法终究是歪门邪道,如果发现有干扰对手的机会,就更加让人陷入**拉扯的深渊。像林先生这样好好专注于棋局才是真正的棋手!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顶尖的棋手,我会继续关注您的比赛的。”
“恐怕不行了。”黄子珩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实情,“您以后恐怕看不到我的比赛。”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林尧。”灰原哀倒是直接地说了,“林尧在比赛前被绑架了,他根本没来参加比赛。”
宫内裕志皱紧了眉头。
灰原哀摇摇头:“具体的事情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你先考虑救你的妻子吧,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黄子珩跟灰原哀默契地对视一眼,礼貌地跟宫内裕志告别后立刻了这里。
“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歹徒的机关设计还真是刁钻。”黄子珩在灰原哀口中得知了事件的全部真相。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