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是来辞行的。
她已经在王府住了两天,再住下去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李寂道:“你不必管别人怎么想,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何氏很意外,她就只是说了句想回家去而已,怎么昭王就知道了她心里的顾虑?昭王揣摩人心的本事也太厉害了。
她笑着道。
“就算别人不说,我也是要回去的。
我不可能在这儿一直住下去。
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得很,我早些回去也能早些料理妥当。
只要你们不嫌我烦,等以后有空了,我再来府上叨扰。”
见她已经拿定主意,李寂便没有再劝,只道。
“我让高善备车送你回去。”
何氏:“那便有劳王爷了。”
花漫漫眼巴巴地看着她。
“娘,女儿舍不得您。”
何氏心里也很不舍,她努力让自己摆出轻松自然的样子。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好好在家养伤,不要乱跑,乖乖听王爷的话,我有空再来看望你。”
她原本还想提一句生孩子的事情,但一想到女儿之前提到生孩子时生无可恋的样子,她是真的害怕女儿会做出什么傻事,只能硬生生将催生的话给咽了回去。
生孩子再重要,也没有女儿的命重要啊。
花漫漫在李寂的搀扶下走出卧房。
她想送何氏到大门,却被何氏给拒绝了。
“昨天下了雨,地面还没完全干透,难免会有些湿滑,你要是不小心摔倒就不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说完何氏便狠了狠心,不再多看女儿一眼,飞快地转身离开。
目送何氏远去,李寂忽然低低地说了句。
“我挺羡慕你的。”
花漫漫抬头去看他,不明所以:“羡慕我什么?”
李寂没有回答。
他不只是羡慕漫漫,他还羡慕李彦和李益。
他们都有一个深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
宫中对外宣称刘贵妃得了急症,不治而亡。
皇帝下旨以贵妃之礼安葬。
五日后,刘泽乘坐囚车游街示众,最后被拉到闹市处,被一刀刀地割去皮肉,直至血尽而亡。
刘家的男丁全部发配边疆,女眷则充作官妓。
诺达一个刘家转眼间就分崩离析。
树倒猢狲散。
原本聚集在刘泽身边的附庸们也都一哄而散。
转眼就到了刘贵妃下葬的日子。
五皇子李彦捧着牌位,一瘸一拐地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双眼早已经哭得红肿不堪,脸颊微微凹陷,整个人几乎都瘦脱了相。
某家茶楼的二层雅间内,李影正站在窗边。
他静静目送刘贵妃的送葬队伍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到送葬队伍了,李影方才收回视线,顺手关上窗户。
与此同时,雅间的房门被推开,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吴忘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梁勇。
李影唤了声舅舅。
两人在桌边坐下,梁勇拎起茶壶,为二人斟茶。
吴忘:“刘贵妃已死,紫鹃也已经在慎刑司内自尽,这条线索已经彻底断了,没人能查到四殿下的身上。”
李影:“即便没有线索,父皇也不会降低对我和大皇子的怀疑。”
五皇子沦为残废,彻底失去竞争储君之位的机会,此事获利最大的两人便是二皇子李昊和四皇子李影。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意味着他们距离成功就更进一步。
梁勇试探性地问道。
“不如想办法祸水东引,加深二皇子身上的嫌疑,让他成为替罪羊。”
吴忘皱眉:“圣人不是那种会轻易被表象蒙蔽的人,我们越是想要往二皇子身上泼脏水,就越容易引起圣人的怀疑,最后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梁勇讪讪地道:“是奴婢想得太简单了。”
吴忘看向坐在对面的外甥。
“四殿下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办?”
李影的指腹轻轻摩挲茶杯边缘:“我觉得应该反其道行之,紫鹃虽然死了,但她的父母家人仍在,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去布局。”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神情变得意味不明。
“但这样一来的话,会将紫鹃的过往都挖出来,人毕竟都已经死了,这样做实在不厚道。”
吴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只要能达成目的,有所牺牲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影缓缓说道。
“当初救下紫鹃的人是您,让她一步步接近刘贵妃的人也是您。
她为了保全您,甚至不惜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对您是真的忠心耿耿,您当真舍得让她连死后的名节都保不住吗?”
吴忘默然不语。
李影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您说一个不字,我就当做什么都没说过,我不会再起利用紫鹃的心思。”
吴忘对上外甥的目光。
那目光里隐藏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期待。
吴忘心想,李影这是在期待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期待他因为顾忌紫鹃的名声而放弃这个计划吗?
吴忘冷静地说道。
“紫鹃既然愿意为了我而死,就说明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名声。
我没必要顾及她的感受而改变计划,一切就照四殿下说的去做吧。
我相信她泉下有知,会理解我的。”
李影怔怔地看着他。
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