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把自己手中的底牌甩了出去,可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这朝堂之上看似平静,却早就已经是诡谲云涌了。
今日郅景舒公然说出了储君之位的人选,这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开始站位了。
若是站对了,自然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无忧,若是错了,轻则性命难保,重则……株连九族!
因着沈思玉一事,大梁帝着阮公公送了些东西去相府,算是宽慰了他们一番。
这院子里跪着一群乌泱泱的人,又都乌泱泱的起来。
沈林氏接过东西,满面笑容的说:“有劳公公亲自走这一遭了,这是给公公的一点儿小心意,拿去买酒吃。”
从袖口里掏出一袋子银钱塞给了阮公公。
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漕运大权落在了大殿下手中,陛下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这不就意味着他们相府是要熬出头了么?
他们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冷板凳,如今是好不容易让陛下注意到了。
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夫人有心了。”阮公公心中自是开心的,也没拒绝。
忽然瞧得这院子里站着的另外一个姑娘,便问道:“听说……你们府中有位二姑娘,是东篱书院王野先生的学生?”
阮公公忽然问了这样一番话来。
柳氏连忙就站出来说:“的确是有的,便是贱妾小女沈文荷,常年跟在王野先生身旁,识文断字,写的文章,王野先生很是赞赏呢!”
她将沈文荷推了出来,阮公公忽然这般问,可是宫里的人的意思?
莫非……是宫里有人瞧上了文荷?
她就说嘛,她的女儿这般优秀,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不上!
“是啊是啊,文荷向来是优秀的,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学院,都格外受人喜生,个个都夸文荷呢!”
沈林氏也笑眯眯的说着。
然而这话一出,柳氏脸色就变了。
阮公公也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沈文荷一眼便走了。
“夫人,您方才是什么意思?”等到阮公公一走,柳氏就大声的质问了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她开始装糊涂了。
柳氏深吸一口气,冷笑说:“大夫人就那么看不得我家文荷被人赏识么?”
“赏识?”
沈林氏讥笑的看着她,道:“被一个太监赏识,那也算的上是赏识?”
“文荷啊,少跟你姨娘学一些歪心思,安安分分的当你的二姑娘,相府也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沈林氏便拉着自己的女儿往里面走了。
沈文荷脸色发白的离开,她握紧了手,眸子里的恨意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担心郅景舒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身子分外虚弱了起来,前世就算自己身子不好,也不会这般总是病倒。
屋子里苗雍正在给她扎针,她脸色苍白的很,清秀稚嫩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倦怠。
郅景舒大步跨入屋子里,便瞧得那小人儿浑身扎满针的样子。
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屋子里的人出去。
他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在朝堂上那含着万钧之势的压迫,在沈青瑶面前都尽数化成了绕指柔。
“身子又不舒服了?”
沈青瑶睁开眸子,有气无力的。
她躺在藤椅上,一旁放着火炉,手中汤婆子也在,但那手始终暖和不起来。
她这病情越发严重,苗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当她是那日落入寒江造成的病根子。
“只是身子疲软了些,爷不必担心。”
苗雍取了针,她微微神清气爽了些,等到人离开之后,她身子才瑟缩发抖了起来。
闭着眸子说:“爷,我冷。”
她着实冷的厉害,郅景舒唤来了人。
“再多添一些炭火来!”
他冷冷的命令道,那嗓音如同利剑似得,压迫在人心口上。
“你身子为何总是这般冷?”
郅景舒心中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便是身子再怎么虚弱的人,也不会像她这般,倒宛如也一具尸体那样。
他心中陡然闪过这个样子,便猛地惊了起来。
尸体……
是啊。
他那种怪异的感觉,不就是尸体么?
可沈青瑶在他面前,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像是尸体呢?
也许……也许只是他多想了吧。
“是这冬天太冷了,女子大多畏寒,爷多抱抱阿瑶就不冷了。”
她哆嗦着唇,牙齿都在打架。
婢子们端来了炭火还有棉被来,他将人抱在怀里,躺在床上,处处都捏的紧实了些。
不曾放出一个缝隙让冷风灌进去。
又用内力烘烤着,终于感受到了温暖的源泉,沈青瑶不停的往他怀里钻。
郅景舒只想着让这个冬天赶快过去,不叫阿瑶冻的这般辛苦,连着嘴唇都冻得乌青了起来。
呼吸落在他胸膛,是带着一些热度的。
她冻坏了,在他怀里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可即便是睡着了,她眼睛一闭上,陷入睡眠之中。
便是无边无尽的噩梦来袭。
血……仿佛连天空都是血色的。
成千上万的尸体,血气冲天而起,地上的尸体有言卿,有郅景舒,也有小桃和明珠明月。
无数尸山将她包围,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是这幅场景。
“本身便是戴罪之人,如今又因机缘巧合苟活在这世上!”
耳旁又是那老者苍老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