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脑袋上好像突然滚过一个炸雷一样,炸得我暂时失聪,暂时僵滞,暂时忘记了所有行动。
雷拉格一挑眉,显得颇为意外,反问道:“哦?在艾罗兰?……难道是森林精灵么?!能够让她发挥出自己的全部能力,这样的躯壳,显然不容易找到吧?放眼整个艾罗兰,只怕也找不出几个——”
芬丹断然打断了他的话,干脆利索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要知道,是谁的躯壳。如果这样你才能够放心,那么我也不妨直言相告——”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我无法形容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决然说道:“……是黛蕾尔的躯壳。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从前的‘蜂群女王’黛蕾尔……”
雷拉格的表情像是被雷狠狠地劈了一下,好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而我,几乎在同一时刻,已经忘记了自己炮灰和陪衬的身份,惊天动地地大吼出声:“你……你说什么?!”
芬丹飞快地向我扫了一眼,又调开视线,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黛蕾尔的躯体,仍旧在艾罗兰。所以,雷拉格族长没什么可担心的——三天之内,她必然会令伊拉娅的灵魂和躯体,重新恢复原先的自由。”
我震惊万分,无法置信。我觉得我的耳朵一定是出了天大的纰漏,出现了强烈的幻听。我觉得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同时在我脑海里叫嚣着,乱哄哄的一片,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作何反应。
他说,黛蕾尔的躯壳,仍然完好无损地,保存在艾罗兰?!
他说,我可以重新使用黛蕾尔的躯壳?我可以重新变成艾罗兰那个受人敬仰,光明磊落,开朗活泼的“蜂群女王”黛蕾尔么?!
可是——为什么?
黛蕾尔当初,不是明明被他一记“光明圣言”杀死了么。我亲眼看到黛蕾尔那具无生命的躯体,静静躺卧在地上……
我重伤昏迷,被魔王裹挟回熔岩地狱谢尔戈的时候,芬丹不是仍旧留在那里,与马卡尔和伊莎贝尔女王对峙么。在那之后,艾罗兰与狮鹫帝国边境线附近的那片树林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我一脑袋的问题,想得头都快要爆炸。
雷拉格虽然大概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毕竟当年艾罗兰的“蜂群女王”黛蕾尔突然消失之后,芬丹封锁了一切消息,而且从此对关于这个人的一切讳莫如深——不过看起来他也很有兴趣知道这其中的秘辛。
他的脸上很快褪去那层震惊之色,兴味十足地摸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拖长了声音,道:“哦——瞧瞧我都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呀。耶泽蓓丝,难道当年那位扬名艾罗兰,善役蜜蜂的‘蜂群女王’,就是你么。如此说来,黛蕾尔的突然消失,也跟你有着莫大的关系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
我暗忖,这个腹黑男!我明明刚才在芬丹出现之前,就已经把我就是黛蕾尔这件事情告诉他了!现在他倒是装得很像,一副不知情的懵懂样子,其实真正想看到的,是把我们两个人——包括我这个以前他失败的爱慕者、魔王手下曾经的重臣,或者艾罗兰的大英雄、曾经对他这个黑暗精灵宿敌难以信任,动辄呼喝,冷眼相加,铁面无情的芬丹——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墙角的这种窘迫境地吧。这才是他喜欢的一出好戏。
可惜我又不能当着芬丹的面,直言说我已经把自己的秘密都全盘告诉了雷拉格。那样这个别扭又严厉的绿色古板无情肌肉男,说不定又会联想起耶泽蓓丝与阿格雷尔之间的陈年旧绯闻,进而对我向雷拉格坦白一切这件事大动肝火。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想坦白从宽,可是在他眼里,说不定就是我宁可信任他的世仇,也不肯信任他的一种表现——
唉唉,我想得头又痛了。
我怒气冲冲地瞪着雷拉格,看着他一脸好整以暇地调整了自己的站姿,神情间还显得仿佛颇为愉快,好像对这整件事起了莫大的兴趣,立意要今晚把这些陈年八卦秘闻统统都挖出来搞清楚的样子。
而芬丹的脸色,先是铁青,再转为乌黑,简直面如锅底,令人望而生畏。虽然这件事情貌似他有点理亏有点说不清楚,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的怒气仍然没有打半点折扣,扑面而来,如同黑云遮山,直要压迫到我们头顶。
是啊,这种明显的徇私,还不得不在他的世仇面前自行坦白,对于一生都光明磊落公正严明的芬丹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虽然我也满腹狐疑,但是芬丹毕竟是为了回护我才在雷拉格面前自曝其短,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一下他那点已经破碎得差不多的,咳,尊严。
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黛蕾尔确实就是我。只是当初,我任务再度失败,被女王陛下和马卡尔那个老骷髅头子联手暗算,重伤濒死……魔王适时出现,把我拎回了谢尔戈,我在养伤的病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年……这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芬丹大人哩,若不是他替我保留了黛蕾尔的躯壳完好无损,我如何能在三日之内就把伊拉娅的身躯原样归还?唔,只是不知道,没了灵魂的躯壳,是否还有复原的能力?只怕我再去看的时候,当日女王陛下给我那一记‘神圣复仇’所造成的重伤口,还原封不动地在黛蕾尔身上哩——”
雷拉格面色一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