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挑衅显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不是时候,芬丹的脸色涨成了铁青,随即又转为乌黑,阴沉的面色足以让一大堆心脏不够强劲的人们各自去见他们信仰的神龙。
可惜我什么都不信仰。所以我屹立不摇。
当然,缓颊的工作也一向是由我来担负的,我假笑了两声,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放柔了一点声音,说道:“芬丹,你肯帮助我满足雷拉格苛刻的要求,我已经很感激了。你实在不必做这些的。”
奇怪,我好言好语也不行?芬丹听了我方才的话,脸色更是暗了一暗,清晰的怒意浮上了眉梢,就仿佛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似的。
我苦恼。难道道谢也不行?我说:“芬丹,你应当知道,雷拉格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如今只剩下两天了……看来,我的死期很接近了。”
这句话好像点燃了芬丹的神经一样,他惊跳了一下,仿佛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又忍住了,只是简单地拽住我一只手,径直向房门走去,一直把我拉出了那间小木屋。他大步流星,再不回顾。
伊拉娅的那匹巨蜥坐骑和芬丹的那匹银色独角兽都在门外。它们倒不像主人一样剑拔弩张擦枪走火——虽然它们之间的火药味也隐隐升腾起来。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小木屋。
那里有我到了游戏里以后,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致。
可惜我不能留恋。我甚至无法表示出我被那一幕打动得多深。
雷拉格高深莫测的面容仍然如同一柄不知何时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高悬在我的前路、我的头顶。我的命运仍旧充满了变数,假如我不能如期令真正的伊拉娅恢复自由,我的生命就将在两天之后告终。虽然我想芬丹是会维护我的,然而他会不会为了我而冒着斩断联盟誓言、分裂正义阵营、令亚山的前途重新陷入巨大危机和混乱的危险?我的心里其实没有一个笃定的答案。
我很确定我在他心目里,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然而我究竟有多重要?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自信。因此,我不能冒险。
芬丹,你喜欢我么。
然而可悲的是,即使你再喜欢我,我也不能够完全相信你。
腕间紧扣着的那只大手微微用了一点力,我回过神来,看到芬丹的面色已经稍微缓和了一点。他打了个唿哨,那只银色独角兽会意地接近我们。我那匹巨蜥也有样学样,走近我们的身边。
芬丹轻咳一声,简单地说:“我并没有浪费这一天的时间……事实上,我去了魔法行会,想看看你所说的那一门古老的‘入城术’魔法,到底有没有流传下来的半点记载……”
我惊愕地盯着他。
他却不看我,继续语调平平地说道:“……虽然‘入城术’已经失传,但是好在我终于找到了一种替代的法子……”
我大为讶异。
我很确定,英雄无敌5里,无论如何是没有入城魔法存在的。可是现在,这个游戏的进程,已经完全脱离了我所熟知的轨道。我是否应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可是芬丹没有给我仔细想下去的时间,他紧握我的腕间,开始念动一套我从未听过的魔法口诀。
他愈念愈快,最后竟然使用了一种我完全听不懂、听上去大概是古老的精灵语一类的奇特语言,可半分钟后又倏而改了回来,沉声喝道:“……佑我王国,赐我新绿,予我力量,去往彼方——”
我只觉眼前一花,就出现了一道椭圆形的光幕。我往里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刺目而混沌的光充满了整个椭圆形,不知道那其后通往何方。这和小叮当那扇长得像房门的随意门相比实在相去太远,那道光幕里的光线混合了无数种颜色,仿佛混杂了浑水的湖底淤泥一般无声地翻滚搅动,令人眼花缭乱而心底生寒。我不由得低低地倒吸了一口气。
芬丹回头望着我,简短地说道:“跟我走。”
我双脚似乎在地上生了根,站着没动。“去哪里?”
芬丹的耐性告罄,沉声道:“去万树之母,伯莱世嘉沉睡之地。”
这个答案和面前这道光幕一样充满了神秘与未知,我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好吧。”
芬丹其实大可以把我强行拖拽进那道光门里,不过他还是适度地尊重了我的意愿——或者他和我一样明白,我除了闷着头一步跨进那道门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只是我一步跨进那道门以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了。
这里应该仍旧是艾罗兰的领地,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眼前呈现出来的,是我从未见过的,艾罗兰的面貌。
密林深处,高及云霄的大树层层叠叠,泼天蔽日的巨大树冠,几乎将我们头顶的那片天空遮得密不透风。光线费力地穿过繁枝密叶的间隙,丝丝缕缕地投射下来,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这片密林中的光线很是暗淡,仿佛没有了日与夜的区别;在一片死寂里,只有我们的脚步踩在地面上经年积起的落叶枯草上的沙沙声,有规律地响起。在这里,时间仿佛陷于永恒的停顿,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和自身的渺小。
我们身后的那道光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芬丹一翻手,掌心就现出一点微光。他用那点微光照着路,沉吟了一下,转头望了我一眼,并没有放开先前握在我腕间的手,而是拉着我,举步向前走去。
我的心忽然跳快了几拍。不过我好歹也是堂堂穿越女,要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