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落雨纷纷。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云层之上的阳光叫天亮了起来,而没能够驱散乌云。
等着穆婉妍赶到穆府的时候,穆府大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布,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哭泣的声音,可压抑感就这么隔着门散发了出来。
头绑白布的门人已经帮她开了门,入眼便是如同柳枝一样在风中摇摆的白幡。
她转身拦下了准备与她一同进去的萧瑾涵:“王爷便别去了,芸儿毕竟是身份和辈分都不该王爷来。”
萧瑾涵却是摇头:“她是本王的妻妹,本王有何理由不去?”
依礼而言,穆箖芸是穆府中身份最低的主子,所以没有人给她披麻戴孝,便是此刻堂前的几人,也只是身着素服,那一双双眼睛都是通红的。
便是穆镇平一介武臣,眼睛中也布满了血色。
奥利奥趴在棺木边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死者已然入殓,白色的寿衣下还隐隐能够瞧见裹尸用的细绢,只不过她的面上覆了一张面具,阻挡着来人的目光。
穆婉妍觉得胸中仿佛有人在以细线拉扯心脏一般,一阵一阵的抽痛。
萧瑾涵与她说了,穆箖芸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山中的野兽啃噬得面目全非,若不是那耳后的梅花印记能够表明死者身份,甚至都没有办法辨别出那是谁。
“芸儿……”她捧起尸体胸口的衣服,放在自己胸前:“我便该带着你在身旁的……”
她的叹息和哽咽,当即就叫在场的人眼睛里面又充斥上了水光。
萧瑾涵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揽住了她。
就在呜咽声开始若有若无的时候,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因着从未停歇的细雨,潮湿的石板叫脚步显得分外清晰,也分外沉重。
来人就这么站在了堂屋外面,任凭细雨开始打湿他的衣服和头发。
“若是来了,便进来罢。”萧瑾涵开口:“这般,成何体统?”
萧瑾珏闻言想要抬腿迈入,却发现自己的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没有办法挪动。
冷星这几日也没有给他传回消息,所以他一直以为人还处于下落不明的阶段。直到方才他鬼使神差地往穆府门口路过,瞧见了门口挂着的白布。
就府中的氛围,堂中停摆的棺木中躺着的是谁,以无需再多言。
“九皇弟,你不应该来的。”略显沙哑的声音是穆婉妍的。她已然将衣物放回了棺中,将白花戴在了头上,“再过些时间,吊唁的人怕该来了。”
她本来想说萧瑾珏正值新婚、不可入此白事之地的,但看着萧瑾珏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句话她有些说不出来。
萧瑾珏却是干笑了一下,道:“皇嫂说的有理,不过三姑娘生前与本王有恩,本王必须要来。”
他终于是买入了灵堂,取过细香,点燃。
空气潮湿,连带着本该干爽的香在点燃之后也升腾起了白色的细线。白烟扭转,倒是有几分死者残魂犹存的样子。
“我后悔了。”
如果上元那日,我不邀你前去放河灯,是不是后面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穆怀倾却是在萧瑾珏上完香、与穆振平寒暄过以后,从红着眼睛赶到的青柳手中拿过一个木盒,然后交给了他。
“这是我在整理三妹妹的物件时发现的。”穆怀倾道:“虽然它应当入棺、随着三妹妹下葬,但我觉得,三妹妹应该是希望能够将它交给九王爷的。”
木盒的式样真的是非常简单了,就是梨花木制成,没有丝毫的雕花。
“多谢二姑娘。”
萧瑾珏接过木盒,便再一次与在场的人告别,然后离开了。
背影之萧索,叫所见之人都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悲伤。
这叫人便是原本在不了解二人之间的关系,却也有了几分猜想,顿时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穆婉妍看向萧瑾涵,见他微微点头,终是一声长叹。
虽然穆箖芸方才及笈、原本也没有几个交好的姑娘,但穆镇平毕竟是当朝卫尉,而四王妃也在这里,所以摆灵这几日,前来悼念的人还真不少。便是有着穆婉妍帮忙招呼,也能够看到穆怀倾肉眼可见地变得消瘦了。
连穆怀然似乎也一夜长大了一般。
只是外人一走,他就开始直愣愣地看着棺木,沉默得叫穆婉妍都觉得有些可怕。
“怀然。”终是逮着了能够停下来的机会,她唤着穆怀然回神,道:“在想什么呢?”
“长姐,你觉得这里面躺着的真的是她么?”穆怀然道:“她那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任由野兽啃噬自己?”
“我也希望你说的是对的。”穆婉妍道:“我回来那日,甚至第一反应都是:没找着就好了。”
只要没有找着,那么她就还能够有一丝盼头。
“芸儿便只有你一个弟弟,所以明日起殡、下葬还要辛苦你了。”她道:“这几日你也是完全耽搁了,若是叫她知道了,估计还会觉得是误了你的功课。”
“三姐就是喜欢瞎操心。”
穆婉妍闻言愣神,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好多年没有听见你这么称呼她了。”
“那长姐觉得她还听得到吗?”穆怀然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棺木上:“她会原谅我原来的无礼么?”
“七日未过,生魂未散,她当然听得到呀。”穆婉妍道:“真要说府上谁最叫她牵挂,不会是祖母,不会是父亲,一定是你。”
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