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哥哥,你慢点儿走。”
小女孩的声音如同她的年纪一样奶声奶气的。等着好不容易赶上了前面停下来等自己的人,她直接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然后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对方的手中。
“这样我就能够跟上哥哥的步调了。”
廊外白雪皑皑,廊下的小人儿却是裹在红色的袄子里,说起话来笑眯眯的,眼睛眉毛都弯作了月牙,粉嘟嘟的脸蛋更是直接鼓起来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然是冻着了么?”
“就是方才摸了一下雪而已。”小女孩满不在意:“漂亮哥哥的手倒是很暖和呢。”
萧瑾珏能够当感觉到自己的脸温度比手更是要高。他一边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一边与她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是害怕一个人,我领你去屋里。”
转身还未走出几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你要抛下我了么?”
不再是小女孩的奶音,而是一个女子微凉的声音。
平静,却又透露着悲伤的感觉。
他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缓缓转身,他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皑皑白雪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天空中的雪花已经化作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着女子的身体,然后在地面上汇集成红色的水洼。
不仅是裸露在外的身体上是狰狞的伤口,就连她缓缓抬起的面颊上,亦是一道伤口直接从眼下拉到了脖颈处。
“为什么不来找我?”女子的声音犹如啼血:“山林里真的好冷,还有狼来啃食我的腿。”
已经被撕扯成一道一道布条的衣摆被她撩开,已经露出了白骨的小腿暴露在了大雨之中。
“你是觉得我这样太丑了,所以不要我了么?”
没有。
萧瑾珏想要开口,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音节;他急得想要上前,可明明腿脚却像是被封印住了一半,根本没有办法挪动分毫。
“果然世间男子多薄情。”
衣摆被重新放下,女子垂下头去,大雨将乌发化作了幕帘遮挡住了她的面庞。
没有,我没有不要你。
明明没有距离多远,可萧瑾珏看到的是自己伸出的手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对方。而她也就是那么垂着头站在雨中,不再说话,也没有抬头看他。
直到他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王爷?”
猛然回神,萧瑾珏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幔,以及满目担忧的张蕊。
而他自己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汗透了衣裳。
“王爷是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萧瑾珏起身,“感觉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见张蕊也要起身,他道:“早春料峭,你便睡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书房将灯点上,他坐在椅子上,从抽屉中取出了穆怀倾给他的匣子,瞧着它,目光有一些呆滞。
这个匣子,他拿回来之后还没有打开过。
不敢打开。
而现在更加不敢了。
触碰上去的手指都有一些颤抖,他轻声道:“我应该去找你的,对吗?”
方才那个梦叫他感到害怕。虽然对方已经面容尽毁,但那个声音,那个身形,无疑就是穆箖芸了。
所以这个梦,是在告诉自己她原本还是活着的,是被活生生地……?
正是因为面容被毁了,所以那日在棺殓中躺着的人才在面上覆着面具么?
所以她当初是在林间被熬死的么?
一连串的疑问冲击着他的神经,不仅叫他觉得头痛欲裂,更是连腹部、肠胃都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起来,好像有什么在腹中翻江倒海。
漂亮哥哥,你要抛下我了么?
小女孩委屈的奶音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叫萧瑾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不只是梦中的人,那是他以前真正见过的人。
一阵翻箱倒柜,萧瑾珏找出了从宫中带出来从未打开过、即便是在宫中都很少打开的一个画轴。由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不仅是绸缎、里面的墨彩已经都有一些褪色了。
画轴一点一点展开,红色的梅花,红色的袄子,圆乎乎的脸蛋,笑得灿烂的面庞。
说来还有些好笑,因着绘制的时候萧瑾珏自己都还年岁尚小,所以不仅人的比例存有问题,就连梅枝的走向都是有错的。
这个曾经毫无礼仪可言的小女孩,他一共见过三次,就在那个冬季。
第三次的时候,她缠着正在画梅花的自己帮她画一幅画像。
等到他准备在第四次见面的将这副“不堪入目”的画作交给她的时候,她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么无视礼法的人,这京中除了一个你,哪里还会出现第二个呢?”一滴水滴落在画卷上,立刻就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留下了一个斑痕,“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明明在你说我好看的时候我就应该想起来的。
不知道失神了多长时间,萧瑾珏回神之后发现画卷上的水痕已经彻底干透了,化作了边缘并不规整的圆斑。以衣袖将那个位置又重新按呀了几遍,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了起来,然后将它重新放入箱中,连带着穆府取回来的匣子。
而这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亮堂了起来。
早春的清晨和夜晚是一样的,带着湿意,带着寒意。
不知道在外面守了多长时间的冷星看着他已经穿戴整齐的官服,冲他行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