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霓哭了一会儿,就停下了。
她强忍着发酸的眼眶,缓缓靠近安宴的腿。
然后在他的腿旁蹲坐下来,抬起她兔子的前爪,小心控制着放出一小股灵泉来,冲洗安宴的伤口。
她太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仰躺在床上的人,修长的指尖动了动。
这是安宴的腿,失去知觉以来,第一次有感觉。
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舒服得,他不想动弹。
后来,他也真的没动弹,任由那只小兔子给他清洗伤口。
心头痒痒的,就连闭着的眼眶都有些热了。
许是太舒服,不知何时,他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打进来,安宴身上头一次从这里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是暖乎乎的,他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儿,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身上不知不觉,多了一床很厚的锦被。
这是君霓昨天半夜回雍和殿偏殿她的屋子里收进空间带过来的,她看安宴的被子实在是太薄了。
安宴坐在床上,低着头,指尖不自觉的在锦被上面摩擦了下,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掀开那床锦被,往他那腿上看去。
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先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没弄脏这床锦被,随即他竟然不由自主的瞳孔微张,屏住了呼吸。
只见,他两条腿上的伤口,依旧存在且可怖,但也与昨日明显不同。
那带着股腥味的淡黄色脓水,不在了。
.
君霓早上是被吓醒的,因为她感觉到了熟悉的失重感。
她睁着红红的兔子眼,看了一眼来人,发现是昨天那个太监,他正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君霓有些烦躁,因为她昨晚很晚才睡,今天还没睡醒,就被这个小太监闹醒了。
她看了一眼她现在和床的距离,在太监手中翻了个身,然后她就掉到了床上,她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随后,她被太监强硬的抱了起来。
就很烦。
君霓不再挣扎,小脑袋点啊点的,被人抱到了雍和殿,看见了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安虞。
安虞让宫人给他更衣,换了一身白色云纹锦袍过后,才快步上前,从太监手中将君霓接了过来。
看着君霓那副明显无精打采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这是病了?”
然后,君霓就被迫看了一次御医。
她看着御医那憋屈的眼神,她都替这个不敢怒不敢言的御医委屈。
毕竟,他好好的一个御医,怎么也是四品大员,竟然被皇帝当兽医用。
见君霓没什么事,安虞这才放下心来用早膳。
他依旧屏退了宫人,正好方便君霓动手了。
她用灵泉和安虞换了一份莲子羹。
早膳过后,安虞需要批阅奏折,君霓便被宫人抱了下去。
于是,君霓再次避开宫人们去了冷宫。
安宴就在他的屋子里,面对着窗子坐着,背对着她来的方向,那背影像极了一尊雕塑。
君霓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迈着小短腿像是爬一样在安宴的身边蹲下,在他缓慢的向她看过来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给你带了早膳。”
见安宴只是看着她,不言语,君霓有些失落,但是失落之后又给自己打气,至少没有再让她滚了,不是吗?
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换的那碗莲子羹放在窗台上,方便就在不远处坐着轮椅的安宴拿取。
等了半响,君霓也没等到安宴的动作。
就在她以为这一次又要失望而归的时候,她听见了安宴开口问她:“你带给我的吃的,都是哪里来的?”
他曾经是太子,经常和皇后一起到皇帝哪儿用膳,对皇帝的份例,御膳房的厨艺都很熟悉。
因此,他知道不论是昨天她带过来的鸡,还是今天带给他的莲子羹,都是出自御膳房的。
安国的御膳房,从来只为皇帝一人服务。
所以,东西是哪里来的安宴其实很清楚,他想知道的是,她是怎样拿到这些东西的。
如果不弄清楚……
不弄清楚要怎样,安宴其实也没有想清楚,或者是他不想那么快的想清楚。
目前,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这只兔子得到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
安宴难得的对她有疑问,君霓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也不隐瞒的将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她是怎样用灵泉和安虞换东西的。
安宴曾经是被当作一国之主的培养的,又经过了这两年的巨变,君霓又讲的细节俱全,他便知道她没有说假话。
于是,他的心情复杂了。
没想到,她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养的。
这是他失势以来,唯一的温暖啊,可是安宴却不知道他要不要抓住。
他脑中的两个小人正吵翻天的时候,安宴听见君霓小声问他,“你……腿上的伤,今天有没有好些?”
想到昨晚小心翼翼给他处理伤口的小兔子,安宴的拳松了握,握了松,最终垂了下去,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她,这一次里面没有了厌恶,他轻声问她,“为什么要对我好。”
君霓站在原地,觉得这个问题,她需要好好答。
她为什么对他好?
是因为他是他啊。
这一点,君霓还是很肯定的。
可是,这样的理由说给现在的安宴,君霓不确定他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