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梅二家的炕上,金狐狸忆起往事心有痛楚,随意敷衍了老大一句,“回去睡你的觉吧,我要有那能耐肯定帮你杀了他!”
老大将这答复视做了肯定,瞬间便露出了笑意,“那我能回自己家住吗?”
“能,你现在快回去睡觉!”
“好……好……”老大拎着煤油灯转身便走了出去,那得意的劲就像是马上要回老屋似的,刚迈出门槛他又觉出不对,回身又进到里屋,将灯放在了炕上,“你真的能……”
没等老大说完金狐狸便开口阻止到:“别再说了,出去……”他现在满怀悲情,不想和这孩子多交流一句。
待到老大躺回了外屋的秸秆,金狐狸压灭了灯火,躺在炕上满目的漆黑,铁汉尚有柔情,何况他一介文人,眼前似乎出现了母亲枯瘦的脸庞和羸弱的身形……
当年母亲抛弃了弟弟妹妹,只带着金狐狸继续过着乞讨的生活,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何其艰难,他们吃过树叶、偷过别人晾晒的衣服,炎热的夏天,他们忍着蚊虫叮咬露宿山脚、破庙、树底……寒冷的冬天,母子二人只能借住在一些老光棍的家里……他们遭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责打和屈辱,唯一幸运的是他们依然活着。
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两年,也不知他们走出了多远,终于遇到了一个六旬老者,那老人一生孤寂无儿无女,他愿意收留母子二人,唯一的条件是孩子要改随他的姓,为他养老送终。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母子二人住进老人家的第二个月老头就死了,金母也害怕沾了责任,偷了老头的些许钱财带着金狐狸跑了,但还不到半日老头的侄子便将他们捉了回来,金母遭了毒打被送到了衙门,还没等大老爷过审人就断了气,那大老爷是个好官,收留了金狐狸陪着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
在府衙那些年是金狐狸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衣食无忧、博览群书,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做一个如恩人那般为民请命的好官,除尽天下恶贼、救助所有穷苦,他奋发图强,大老爷对他百般支持,似乎金榜题名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随着革命党的到来这一切全都化成了泡影……
乱世之下的底层文人是最无用的废柴,金狐狸被赶出府衙四处漂泊流浪,空有一副身板却扛不起麻袋扶不起锄犁,虽然革命党四处征兵,但他心怀恨意不愿投靠,依着自认高人一等的智慧他坑蒙拐骗勉强度日,直到大棒加身被打的皮开肉绽,是黑瞎子现身救了他一命,打那时候起,他所有的梦想和自尊都没抵过生活窘迫,他选择了落草,并因识破徐明珠投毒一事成了山寨的二当家,他终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整夜未眠,金狐狸回忆往昔,那是痛苦与幸运的交织,当下,对于人生他已不抱任何幻想,唯一能称为希冀的,便是寻得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也不知那两人是否尚在人间。
夜已过,大东山顶露出了白芒,梅二早早起身叫醒了三个孩子准备热炕,他可不想让土匪头子醒来发现炕是凉的。
老大跟在梅二的身后出屋拿柴,他忍不住的将金狐狸昨夜的“承诺”拿来炫耀:“二大爷,昨晚那个人说要帮我杀徐明珠,要回房子!”
梅二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一眼,略带训斥的朝着老大低声说到:“昨晚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说你别去招惹他,你咋就不听呢?”就如他所说,昨夜他可是提心吊胆的听着那二人言语,生怕老大一言冒犯遭了厄运。
“没有啊,他都答应我了!”
“没把你杀了就谢天谢地了,一会儿你可别再提这事儿了!”
“为啥?”
“没那多为啥,我收留你们,你们可不能害我啊!”
老大不理解梅二这担忧从何而来,他还准备等会儿那个土匪醒了再去叮嘱一番呢!
烧火热炕,梅二又去邻居林老汉家借了点米,昨夜得了黑瞎子的“特赦”他可得好生伺候着。
老大帮着梅二忙活,方才梅二对他的嘱托他是一句没听进去,填着柴火也忍不住的往里屋看着,只盼着金狐狸能快些醒来,尽早的去除了徐明珠。
已经日上了枝头那炕上的还在打着呼噜,门外好几个土匪喝过热乎的米汤蹲缩在墙根,还有昨日死去的几个也被抬到了院子。
土匪越聚越多,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立在小院,那阵仗吓的梅二连门都不敢出,拉着老大哥仨笔直的立在外屋墙角,现在他只想快些打发了这些凶神恶煞,站了一院子土匪以后这事绝对是要传进徐明珠耳朵里的,一对冤家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那孩子,你进来!”
正站着,里屋传来了金狐狸的唤叫,老大知道这是在叫他,顿生了喜悦。
抬步要走,梅二扒拉了他一下,朝着使了个眼色,可老大根本顾不得理会,迅速的窜到里屋,立在了金狐狸跟前。
“我刚听你们下米了,去给我们盛两碗”金狐狸躺在炕上,用手揉着眼睛。
老大听了没做挪动,“你们吃了饭就去打徐明珠吗?”
一听这话梅二也立马窜进屋来,一把拉住了老大,低头哈腰的朝金狐狸道歉:“当家的,这孩子说话没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去给你们盛饭!”
说完梅二拖着老大便往外屋走,可老大是个犟驴,眼盯着金狐狸,手在使劲的想摆脱梅二的拉扯。
金狐狸慢腾的坐起,下炕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