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未终,人渐散。
大家已经没了最初的板正,借着酒意动作散漫、东倒西歪。
隋莹莹站起身,仰头看着座上的云湛:“陛下,妾身敬你一杯。”
云湛喝了酒,道:“莹莹,回家去罢。”
“家?”隋莹莹眼底泛起水光:“我有家吗?我早就没有家了。”
“但这里也不是你的家。”云湛的语气带了一丝无奈。
隋莹莹眼含期盼:“陛下,我可以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你连一个梦都不愿给我吗?”
云湛放下酒杯:“人生在世,需要清醒,而不是梦境。”
说完他甩开衣袖,朝殿外走去。
“起驾——”
“恭送陛下!”
云湛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皇后,你还不走吗?”
“嗯?”沈言醺醺然,正在想别的。隋莹莹一直穿着跳舞时的大红轻纱,她冷不冷?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她走到隋莹莹身边,弯下腰:“莹莹,你冷不冷?我让宫女给你拿件衣服吧。”美人需要呵护,需要嘘寒问暖。
隋莹莹抬起头,眼睛里的泪珠终于滑落脸庞,她咬着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皇,后!”云湛的语气十分危险,这世上竟有人敢无视自己的话,跑去对别人嘘寒问暖!
翠屏一把拉起沈言,把她往云湛身边推,她的小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哦,看不见陛下要气炸了么?
沈言一步三回头,还不忘对翠屏说:“叫人给澜沧县主拿件披风,暖和点的,别忘了!”
走出殿门,寒夜的冷风吹过,沈言的酒醒了大半。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月,真是个热闹的生辰,呵。
她仰脸站了半天,一回头,见云湛还在旁边站着,正一脸探究地盯着自己。
“陛下还不走?”沈言问。
云湛拧了眉:“你怎么还不走?”
“我吹吹风,醒醒酒,思考思考人生。”
云湛的眉头更紧了:“酒量不行还逞强,别吹了,你不能着风。”
“哦,那我走了。”沈言从善如流,朝永安宫走去。
走了十来步,沈言发现云湛还在她旁边,不禁奇怪道:“陛下,你的寝殿在那边,反了。”
“谁说我要回寝殿?”
“那你去哪儿?”
“永安宫。”
沈言停住了,哭丧个脸:“陛下,今天就算了吧,我看不动折子了,让我放一天假吧。”
“谁说让你看折子了?”
“那你来我宫里干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云湛背着手,先行一步。
沈言小碎步跟上。二人之间只有夜色,和沉默。
半晌,沈言忍不住了。
“陛下,今天的歌舞看得高兴吗?”
云湛唇边绽放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皇后安排得不错。”
沈言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语气刻薄起来:“那是,妾身可是费尽心机。陛下登基之后,再没机会欣赏这么曼妙的舞姿了吧?是不是心里十分怀念?今夜终于见着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云湛笑意更深,放缓了脚步:“不错,的确有些怀念在宫外的日子。”
宫外的日子?那不就是成日流连青楼、四处招蜂引蝶的日子?
沈言咬了咬牙:“呵呵,陛下真是个念旧之人,长情之人。不过你得注意影响,有些事想想就得了,注意自己的身份。”
“皇后成长了,都知道规劝朕注意影响了。你倒是说说,沈言,我是什么身份?”
黑暗中,云湛欺身向前,眸光幽深又闪亮,让沈言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你是万民之君,天选之子,有、有妇之夫。”
云湛笑了,眼睛弯起来,弧度柔和,带着一丝天真,简直不像他。沈言看呆了,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云湛,这样纯真的笑容,仿佛从不属于这个男人。
“有妇之夫,不错。沈言,你是在吃醋吗?”他的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
“吃醋?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吃醋,我还没吃饺子呢吃什么醋?我没有,我不需要,我吃谁的醋?”
沈言的笑声很干瘪,否认很单薄,语气很勉强。
“走吧!”云湛一把捉住沈言的手,站直了身子,又大踏步向前走去。是错觉吗,他的脚步似乎更轻快了。
云湛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硌得沈言的手有些麻麻痒痒。他的手很有力,禁锢着沈言柔滑的小手,让她动弹不得。
她此刻也不想动,累了一天,有人拖着自己走,竟然还挺省力的。她干脆卸了力,毫无仪态地任由云湛拖着她,朝永安宫走去。
执子之手,把子拖走。
沈言忽然想起这一句话,咧嘴一笑。
一进永安宫,沈言就觉得不对劲。偌大的宫殿里,黑漆漆的,一个人影儿都没有,静悄悄的。她回头叫翠屏,发现翠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定是云湛搞的鬼。
沈言是谁?理科生,社畜,理智常年在线的商业奇才。
“大哥,咱能不搞这些神神秘秘的吗?我在宴席上干坐了一晚上,饿死了。”
云湛身体僵了一下,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沈言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快点,至少让翠屏给我煮一碗面吃。”
云湛稍微放松了些,这个至少还是安排了。
“走吧,速战速决。”云湛一把揽住沈言,腾空而起,上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