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夜的阖宫夜宴上,沈言的大作一出,众人哗然,翠屏悄悄溜去外殿,拽起叶修竹就走。
叶修竹一脸茫然地看着翠屏拽住自己衣袖的手:“这位姑娘何事如此慌张?这可使不得啊!”
周围笑声越来越大,翠屏脚步不停,边走边回头:“来不及了,快去救娘娘一命!”
叶修竹看清了翠屏的脸,惊道:“是你!你、你是那天那个……”
“你什么你,姑奶奶叫翠屏。听见皇后娘娘作的诗了吗?一会儿你去内殿,向娘娘祝酒,把她的诗从头到尾夸一遍。”
叶修竹从众人嘈杂中辨认出诗句,为难道:“这……这诗,有失皇后娘娘水准呀。”
皇后能想出规范文书的法子,怎么会作诗水平不如三岁小儿?
翠屏怒道:“你堂堂一个状元郎,让你夸人都不会夸,我看你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叶修竹涨红了脸:“翠、翠屏姑娘怎可这么说?皇后娘娘的确才华出众,但这首诗实在是……”
“皇后娘娘这么提携你,你却连这点小事都推推搡搡犹犹豫豫,娘娘真是看错你了!”
叶修竹擦了擦额上的汗:“翠屏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对娘娘一番吹捧,反而引起大家的……议论,会有反作用。”
翠屏冷哼一声:“你怎知娘娘心意,不是让众人议论呢?”
叶修竹呆在原地,沉吟片刻,伸手道:“事不宜迟,翠屏姑娘请。”
于是才有了大学士侃侃而谈捧文盲皇后臭脚的可笑一幕。
翠屏说完了前因后果,跺了跺脚,跑了。
沈言看着她的背影,还有院中冒出骨朵儿的玉兰,心说春天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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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还没过完,沈默进了宫。但他却不是来探望妹妹,而是作为通达钱庄的东家,被叫进宫约谈的。
和他同来的,还有另外三个实力雄厚的钱庄的老板。那三人虽然都是巨富之家,但大周重文轻商,他们都是头一次进宫,感到无限荣光,可算是光宗耀祖了一回。
三人隐隐听说沈默是当朝皇后的亲戚,才知道大名鼎鼎的通达钱庄竟是皇后家的产业。他们都想尽办法跟他攀谈套话,想弄明白今日到底是何机缘能仰见天颜。
谁知沈默人如其名,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问什么都是沉默。
云湛亲自接见,说了几句“久闻其名”“商行天下”的场面话就走了,让沈相与他们详谈。
沈相对四人道:“今日请四位进宫,是有一桩大生意要与你们谈。”
沈默低头听着,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这是多么大的生意,要进宫来谈?
“今日之事,乃国之绝密,陛下信任各位,才召你们前来,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乃事忤逆大罪,你们谁都逃不了干系!”
沈相相貌严正,此番语气凌厉,几人心中肃然,连连称是,也更加疑惑。
沈相解释道:“陛下体恤劳苦大众,欲发行国库券帮扶百姓,有意从你们四家钱庄中选出两家协助发行,包括登记、售卖、兑换银钱等。
当然了,朝廷会给你们一定的报酬,你们回去商议一下,三日内给我答复,报价低者朝廷优先考虑。”
几人都是商场上的厉害人物,听了这话各自盘算起来,能与朝廷共事,那就是皇商,可这国库券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听上去麻烦得很,搞不好还要赔钱进去。
一直沉默的沈默这时发了话:“沈相,不必考虑了,通达钱庄愿意无偿协助朝廷。”
沈相点点头:“沈国舅果然爽快。”
沈相这话,是点明了沈默是皇后的哥哥。
宝隆钱庄和沈家的通达钱庄向来不对付,其东家龙茂三听了沈默的话,出言相讥:“国舅爷是皇亲国戚,这生意不就是左兜掏右兜,都是自家买卖,自然比咱们小门小户的生意人爽快。”
沈相皱了眉:“这里不是吵架的菜场,不得无礼!”
沈默面无表情,回敬道:“龙先生这点得失都算不出来,我看宝隆的生意也快到头了。”
“你——”龙茂三还欲再说,瞥见沈相的怒容,不敢多言,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另外两人听着沈默的话头,若有所思。
待出了宫门,二人悄悄拽住沈默,讨好道:“国舅爷见多识广,咱们同行相助,这生意到底做得做不得?”
沈默仍旧冷着脸:“他龙茂三想不明白,你们也想不明白?”
“请国舅爷赐教。”
“龙茂三鼠目寸光,从朝廷得一星半点儿的酬劳有什么用?揽了这生意,票号得多多少主顾?再说有了朝廷的背书,今后什么生意做不成?”沈默说完拜拜手走了。
沈言在永安宫,听沈相汇报完今日之事,叹了口气:“可怜哥哥进宫一趟,都没能见上一面。”
不用说,让钱庄分销国库券,正是沈言的主意。
发行国库券,说起来简单,其实十分繁琐,总不能真让百姓排着队到国库去十两十两的兑银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找“银行“做承销商。
她找出大周境内实力最强的钱庄,怕他们不上车,还请哥哥沈默来做一场戏。
其实她多虑了,那些老油条,稍一思索就知道此事有利可图。
三日后,四家钱庄,包括龙茂三的宝隆钱庄在哪额,齐刷刷地承诺不收分文,协助朝廷发行国库券,任凭朝廷调遣。
沈言心中得意,特邀云湛来共进晚膳,顺便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