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沈言还是低估了云湛狗的程度。
她下定决心不理会,云湛就一日三次派人往永安宫送奏折,没几天就积压成山。
沈言命人把这些小本本都堆到柴房,眼不见心不烦,惹急了她就当柴火给烧了。
又过了几天,柴房也堆满了。
此时永安宫来了一位客人,一人。
金盏来通传的时候,沈言一连问了好几遍:“你说谁?”
“回娘娘的话,是沈相,沈青山。”
沈言拧着眉毛:“跟他说,本宫不方便见外男。”
金盏犹豫:“娘娘,沈大人既然能到永安宫来气,恐怕……”
沈言淡然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恐怕陛下已经同意,甚至就是陛下授意他来的。”
金盏问:“娘娘既然知道,为何还坚持不见?”
沈言咬牙:“凭什么我要听他摆布!”
沈青山的耐性极好,一日三次登门,比云湛派人送来的奏折还准时。
他来就来吧,还非得弄出点儿动静。在人来人往的永安宫门口行全礼,高声求见,引人侧目。
很快宫中流言又起,说皇后飞扬跋扈,年逾七旬的沈相无意中得罪了她,就被逼着一日三次磕头认罪。
沈言气的七窍生烟。她堂堂一言堂堂主,宫外民间的舆论一手掌握,偏偏管不了宫内人的嘴。皇后没当多久,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能编一大本书了。
“微臣沈青山,求见皇后娘娘!跪请皇后娘娘开门——”沈相衰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娘娘,要不您听听沈相到底有何贵干?”
沈言捂住耳朵,几乎要神经衰弱:“让他赶紧滚进来。”
沈相如愿进了门,却和沈言聊起了家常。
“皇后娘娘,微臣近日研究族谱,发现我太原沈氏是五百年前从洛水迁到太原。
“当时家族还有一支,南迁到了郁山一带定居,微臣三生有幸,跟娘娘五百年前是一家啊。说起来,微臣还该叫娘娘一声世侄女。”
这近乎套的,可真够远的。
沈言微微一笑:“五千年前,咱们都是炎黄子孙,华夏本一家,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沈青山毕竟是老狐狸了,脸皮修炼得比城墙还厚三分,他自岿然不动,连连颔首:“娘娘如此平易近人,世伯我心甚慰啊。”
沈言额角一跳,发现此人并不简单。
“沈相在永安宫门口搭台子这么些天,不是为了来攀亲戚的吧?”
“唉,娘娘,不瞒您说,老臣也是逼不得已。陛下日日在朝堂上把老臣骂得狗血喷头,说我不好好处理公文……”
沈言打断他:“沈相,本宫一介女流,不染指朝堂之事,诉苦就不必了。”
“唉,娘娘,关键是陛下说我不好好处理的那些公文,都堆在您的柴房里,老臣是见也没见过啊!”
沈青山原本长得儒雅稳重,一把白须仙风道骨,此刻脸皱成一团,竟然还有几分滑稽。
“不对,沈相,那公文你既然没见过,又如何知道堆在本宫的柴房里?你不老实。”
沈青山擦了擦汗:“世侄女,您和陛下闺房意趣,小打小闹,可否别让老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沈言冷笑:“沈相可真会挑软柿子捏,这话你怎么不去跟陛下说?”
沈青山的脸又皱了。
“这不是巧了吗,这话我也跟陛下说了,陛下跟您说的一模一样,问我为何这话不跟娘娘说。这不,老臣只好过来跟您也念叨念叨。”
啊这……沈言无语,狗皇帝是真的狗。
她表情严肃:“行了,你也念叨了,本宫也听见了。跪安吧。”
沈青山见好就收,不再卖惨,乖乖退下了。
当天夜里,云湛十分“适时”地来到永安宫。见沈言压根儿没有起来相迎的意思,只能自己给自己搭台阶。
“皇后,近日宫中颇多你对沈相十分刻薄,怎么回事啊?”
沈言在贵妃榻里翻了个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像只慵懒的猫咪。
“怎么回事儿陛下心里最清楚,我的柴房要堆不下了,请陛下找人把你的东西搬走。”
云湛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自己都主动来找她了,就不知道给个好脸。
“这是朕的皇宫,我想把奏折放哪儿就放哪儿。”
“行,你爱放哪放哪,哪天我搬柴烧火不小心给你烧了,你也别怪我。”
“呵呵,朕的皇后果然够狠。”
沈言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
“陛下面前,不敢班门弄斧,你才是天下第一狠人。把我沈家的家财、人力算得死死的,无情榨取剩余价值。”
还有一句“狗皇帝”,沈言忍住了没说出口。
“什么剩余价值?”
“算了,你就知道欺负人,懒得跟你废话……”沈言背过身去,瘦弱的肩膀轻轻抖动,竟像是哭了。
云湛见她如此,心中微动。他亦知此事对沈家不住,但他这也是无奈之举。
朝廷经过两次政变,文臣武将大换血,尤其是文臣,几乎没有他自己的势力。
云丰穷兵黩武,大周连年征战,虽然表面风光,但内耗甚巨,实则捉襟见肘。处处都要用钱,可钱从哪来?也难怪云丰要打沈家的主意了。
不过云湛想让沈默做户部尚书,还有一个私心。他把沈家和朝廷紧紧绑在一起,那么一年之后,沈言要走就更难一些。
他软了语气:“沈言,我不会亏待沈家的。你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