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姑母……”
见楣夫人愤愤地拂袖而去,公输鱼扁了扁嘴。
——不是说姑母性子温软吗?如何也是说翻脸就翻脸?母亲这消息似乎也不怎么准呀。不过,她们姑嫂之间相互不对付到如此程度,倒是颇有几分意思呀。嘿嘿……
公输鱼诽思着人家的姑嫂关系,继而转身,准备往堂外走,到园子里去闯关。
不料,她刚一转身落脚,敏感的神经便察觉到了静谧的空气中似有异动!
那是机簧扭动时搅乱气流的声音,那声音并不真实存在,就像隐藏于暗处的巨蜥,口中滴着含剧毒的涎液,散发出致命的危险气息,只有最为经验丰富的猎手才能察觉。
不好!
——如何还在堂内就开始了?说好的“到园子里闯关”呢?姑母怎不按套路出牌?竟是比我还会使诈!
公输鱼脚下不敢再使力,也不敢再停顿,慌忙就地起跳,伸手扒住了上方的房梁。
再低头看时,就见刚才落脚的地方,原本平滑结实的地板已向两侧收起,赫然出现了一个地洞!那洞口幽森,里面似乎还有利刃的寒光在隐隐闪烁。
好险。
公输鱼腹中提起的这口气正准备往回落,
突然,房梁紧跟着再起异动!
她想也不想,看也不看,立即放手、下翻;因为她知道,此时根本无暇去想去看,若不在第一时间离开房梁,扒着房梁的这双手便废了。
果不其然,就在她的手刚刚离开房梁的刹那,九枚定穴钢刺“唰”的一声,齐齐冒出来,呲在了她适才放手的位置!
离开房梁后,失去了支撑点的公输鱼,于空中连续两个周翻,先是一脚踢在墙壁上,再是蹬了一下堂柱,轮番借力使力,迂回着转了两个弯,方才纵身从窗口跃出了堂外。
其实,从房梁下来以后,距离门口最近,从门口出堂是最便捷快当的途径。她之所以选择了走较远较难的窗口,而放弃了门口,是因为她从房梁翻下来的时候,余光里瞟到门口有什么细微的东西在阳光下一闪。
那一道微光,是经过特殊手段剥离后的顶级玄木刀丝!
与普通的玄木刀丝相比,它更加的纤若无形,坚锐如刃,几乎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视线,却又锋利到足以削铁如泥。若是刚才公输鱼选择了从门口跃出,估计此刻早已被那无形之刃割断了脖子,身首异处了。
一般来说,躲过了地洞与房梁,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堂内,自然会不及多想便选择从距离最近的门口出。这机关,真真是算尽了人心。
其实,楣夫人在堂内设置这三道关,是有用意的:
第一关,地洞。
在你以为机关都在园中,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扰乱你的计划,出其不意,猝不及防,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过此关,需要具备极其敏锐的感应能力,能够随时感应到隐形的危险信号。
第二关,房梁。
那是过了第一关之后唯一的支撑点,就是要在你刚刚放下半口气的时候,再起杀招,打掉你唯一的支撑点。过此关,无暇思考,更不能有丝毫的犹疑,需要具备极快的反应能力和行动速度。
第三关,堂门。
在你侥幸过了两关后,第一时间摆到你面前的便是这个逃生点,像极了一个在危难尽头冲你招手的救援暗示,实则却是最为危险的地狱之门。过此关,需要具备极为犀利的观察能力和极为稳定的心理素质。
若是不具备这些能力,便也无需再踏入倚月庐的园子了……
此刻,园中。
岚气自檐牙而下,堕入婆娑桃林。树影曼摇,将日光过筛,筛出遍地的碎金,与落红相互掩映,虚虚实实,如烟似雾,缓缓蒸腾。
公输鱼立于廊下,神色宁定如海,看着眼前这座被暮春盛姿笼罩的园子。
融风携香徐徐吹来,她的衣衫微微飞飏,如那威立阵前的将军,目扫千军万马;无言无形的千军万马,更胜真刀实枪的两军对阵。
如果说堂内那几道机关只是一个小小的试炼,到了这园中,真正的生死考验便正式开始了。
来时走的那条极窄的青石子小路已经不见了。
几座假山移动到了桃林前面,摆出严阵以待的威严之姿。
旁边是一架飞拱横于池塘之上,与廊桥相连,每间隔几步便有一根桥柱,每根柱子上皆雕刻有一只趴蝮兽,或喜或怒,或威风或憨态,神色各异。
此时再想往前走,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过假山,穿桃林。
公输鱼看得出来,这是玄武巨石阵。
破此阵不难,但却需要消耗相当大的体力。这对于身形单薄,武功也不咋地的她来说,绝非首选。遂,果断放弃。
她选择了第二条路:渡飞拱,越池塘。
这是五行蜂箭阵。
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好再迟疑的。
公输鱼果断一脚,踏上拱桥。
随即,桥头第一根柱子顶端的趴蝮兽开始了转动。
公输鱼衣袖一挥;袖中一小巧精致的墨斗盒滑落于掌心;手指轻轻一按,便射出一道墨斗线,“嗡”的一声,如长弓空弦急弹之音,散于天际,直接朝向西南侧最高处的一角飞檐,如结如扣,瞬间便牢牢地缠住了檐角。
借此线牵引之力,公输鱼飞身而起,赶在第一只趴蝮兽转动到一定的位置之前,一脚点在了第三根桥柱顶端趴蝮兽的头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