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你就不怕本王现在就杀了你?!”成玦面色阴冷,宛如一块镇于地底玄冰中的白玉,冲破了封印,周身散发着极寒之气,正欲冻凝了这整片天地。
他蓦地伸手,冰凉的指尖一下便点在了公输鱼心口的大穴上!
公输鱼竟是连挡也不挡,脸上亦无半点惊恐之色。
“殿下,刚刚小人已经说过了,你,杀不了我。”
“是吗?要不咱们试试看?”
成玦指下稍稍一使力。
公输鱼的呼吸跟着一窒,却仍是不挡,坦然自若,如一朵只肯在暗夜里独自绽放的孤芳,擎着黎明前的一抹寒凉,无人可折其傲、无物可染其美。
不知为何,成玦脑中突然想起了昨夜于藏贤阁黑暗中,那砰然入怀的一撞微痛,还有那软唇掠腮的一触微凉。
此刻,这人的命门再次捏于他的手中,竟不再如昨晚那般,百种花样、设计而逃。
——如此放心将性命交于我的手中?哼。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公输鱼。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世子就在隔壁,我死之前定能将他引来,以他的秉性,断不会为殿下遮掩杀我一事;到时候,晋王得知我死在殿下你的手中,殿下一定会比这令牌进了刑部还要更加麻烦;而且,以殿下对我的了解,当真觉得我会不留有后手,就敢贸然来与殿下做交易吗?殿下心思无双,当能权衡利弊,算得清此时该做的,不是杀我,而是与我合作。”
听了这番话,成玦微微低目,似有所思,指尖随之一顿。
公输鱼顺势后撤半步,脱离了成玦的控制,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那块令牌,放到了成玦空悬的手上,“殿下,小人不想与您为敌。”
成玦的目光掠过,焦点并未落于令牌,而是落在了拿着令牌的公输鱼的手上,具体说,是手背处那一片尚未消散的淤青,随即,释释然一笑,“好吧,那便合作。”
成玦松口了。
公输鱼的眉宇却又蹙了起来。
她盯进成玦的眼眸中,就见那潭底墨玉的裂缝深处,仍旧是不见底的幽凉——
眼前这人,何等的阴微不露,谁也别想能够看到他真正的底。他又岂会是甘心受别人威胁之人?退让、示弱、演戏,一直都是他最擅长的伪装。
刚刚上演的一番“被逼妥协”,无非是因为,此时与我合作,本就是他所愿。焉知他不是早就算好了时间、摆好了姿势,拿着这座灯翕,在这里,等着我入罗网?
看来,他定是又在宫中布了什么局,而此局中“控制宫中灯翕”至关重要,故,即便我要求他带我入宫,他也是不得不冒险应允。
这条狡猾的美男蛇,到底在谋划什么?也只能等宫中一行,再探究竟了……
忽地,
“公输鱼!公输鱼!你在哪里?你可是又在耍赖?!”刺啦啦的喊声,如一卷烈风般刮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世子大人杀到了。
成玦即刻拂袖,将令牌收起。
公输鱼也忙收回手,退了几步,立于一边。
谈傲从墙头上跳下来,手里还提着那个帮公输鱼做洒扫的傀儡娃娃。
“滕王?”看到成玦,谈傲稍稍叠手,礼数一带而过。
成玦微笑,叠手回礼。
施过了礼,谈傲便直接把成玦当成了风景,不再理会,而是大步跨到了公输鱼跟前,劈头嚷道:“公输鱼,你如何又耍赖!你让本世子老老实实地在那里洒扫,你却弄了个木头替你,自己逍遥自在,到处跑着招猫逗狗玩儿去了!你这是犯规。祭酒可是说了,被罚洒扫,不许他人代劳!”
招猫逗狗?!
“咳咳!”公输鱼咳了两声,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噎到:世子啊世子,你再性情人家堂堂滕王是猫狗吧?
她悄悄瞟了成玦一眼,就见成玦依旧是微笑而立,并无异样,不禁开始幸灾乐祸:估计这美男蛇,心里早就伸出毒牙,咬了世子好几口了吧,可面上却也只能假装没事,真真是憋得辛苦,可不要憋出内伤才好呀,哈哈哈……
成玦眸中的墨玉之光突然扫了过来!
吓得公输鱼赶忙将眼神调开,咬着嘴唇,忍着窃笑。
而谈傲,根本就没把这些眉眼间的小官司放在眼里,只是继续纠缠木头傀儡的事。
公输鱼微施一礼,回道:“世子,祭酒是说不许他人代劳,但这只是块木头,并不是‘他人’,故,我并没有犯规呀。”
谈傲先是一怔,也对,这木头傀儡,并非他人,不算犯规,可问题又来了:“既然你有这省力的小玩意儿,为何不给本世子一个?”
公输鱼微微撇嘴:还真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贵人啊,天地都得围着你转呗。
“世子莫要小看这个木头娃娃,做成,造价可是极高的,我为何要平白给你一个呀?”
“平白?哪里平白?昨夜本世子为你侍寝,趴在地板上,累得腰酸背痛,那般辛苦,要你给一个木头娃娃,怎就是平白了?你可莫要没了良心!”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住。
公输鱼只觉得似有一记重锤敲在心口,差点就要喷血亡于当场了:刚刚还在笑滕王“憋得内伤”,转瞬便轮到自己“五内俱裂”,看来,世子的“口无遮拦”拳,胡乱地招呼起来,端的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啊。
成玦美眸流转,裹夹着一抹复杂,瞟向公输鱼。
公输鱼哪里敢与成玦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