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傲昂面看着天。此时的天空依旧是蓝色的,只是这蓝,已不是正午时那种纯粹而鲜明的蓝,这蓝,似蒙了一层细纱,漾出了一丝没来由的温软。这丝温软滴落下来,落在谈傲的嘴角边,汇出了一撇满足的笑意。
谈傲用最后一点气力,抬起手,伸向公输鱼的脸颊,那只手上,有一根手指弯曲出了一个有悖人体构成的弧度。
淡蓝之光一闪,班九的雪色冷颜映入了谈傲迷离的眼眸中。
——你这不称职的护卫,可算是来了……
终于,谈傲放心地闭上了疲累不堪的眼睛。
终究,那根骨折的手指也没能触到公输鱼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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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谈傲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自己是躺在公输鱼的厢房里,公输鱼和班九立于床榻一侧,而另一侧站立的,则是他的四名护卫。
谈傲眉角一扬,心下生疑,正欲起身问询缘由,不想,这一动方才发觉,自己全身的筋骨,像是被一流的庖丁拆解过,又被九流的木匠给组装了起来,每一个结合点都别别愣愣不听使唤,更是生生的疼,尤其手指与脊背,更是疼得鲜明,直疼得他不禁呲牙咧嘴,“哎呀。”
见状,四名护卫面部悸动、眼神挣扎,想要冲上来,却是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看样子是被人封了穴道。
公输鱼赶忙俯到榻边,阻止谈傲乱动:“世子稍安勿动。您身上的伤,虽已经过疗治,也还需好好静养才是。”
谈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从手指到整个上半身,皆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手法与偏僻乡野盛行的裹尸手法有的一拼。他不由地嘴角一扯:“公输鱼,这是,你给我包的?”
公输鱼见谈傲一脸的嫌弃,知道世子这是在挑剔她的包扎手艺差,但她断是不会承认的,忙辩白道:“世子莫要小瞧了,我公输家的医术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谈傲邪邪一笑:“瞧你紧张的,本世子对公输家的医术并无非议,我只是想说,你tuō_guāng了本世子的衣衫,这回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身材吧?瞧本世子这肌肉块儿,你这等瘦巴巴的弱鸡,只有羡慕的份儿!哈哈……哎哟哟,不能笑,疼疼疼……”
怎么不疼死你?!公输鱼愣是咬着牙方才忍住了没有直接动手给这嘴欠的世子一拳头,“世子所言极是。这般尚好的肌肉,裹于布中不见天日确实糟蹋了,不如,在下即刻帮您把这白布拆了,让大家再饱饱眼福如何呀?”
说着,公输鱼便笑意盈盈地伸手去扯谈傲的“裹尸布”,还专门从他最疼的那根断指开始。
“哎别别别!”吓得谈傲慌忙偃旗息鼓、吹了折金令,“你这人,端的是小器得很,跟个姑娘似的,玩笑不得……”
“姑娘?”公输鱼抬起拳头,挥了挥:“世子好没记性。在下是男是女,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莫不是还要我再多提醒一下?”
看见公输鱼的拳头,谈傲条件反射地就觉牙疼,“好了好了,本世子不说你了还不成。那咱们换个话题,就说说,适才于东跨院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闻此言,公输鱼眼角微抬:这个世子,看似嘴贱没谱,心里倒是有数。
“呃,东跨院里的事情,稍微有些许复杂,容后我再单独详禀与世子,”说着,公输鱼瞥了一眼旁边的四名护卫,面露难色,“还要劳烦世子先将这四位大哥安抚下来,在下实在是与他们说不通,又怕他们将此事闹大,被外人知晓世子于东跨院受伤,定会助了寺里风头正劲的那些传言,故,迫不得已方才冒昧不敬将他们定于此处。”
谈傲当然明白,这些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护卫们眼见自己受伤该是何等的反应激烈,不过公输鱼方才所言也是有道理,他在东跨院受伤,不管内里是何隐情,皆不宜张扬。
遂,谈傲转向护卫们,对为首的护卫长说:“濮阳,我没事,尔等无需惊慌,切勿将事闹大。公输鱼不是外人,不要与其为难。”
得此言,濮阳等人拧眉立目,显然是并不认同。
谈傲则自以为安排明白了,便朝公输鱼说:“我定西公府的护卫个个专业得体顾大局,没我号令,断不会造次,你且先解开他们。”
公输鱼点点头,转向班九,“猫兄”。
班九稍稍一抬衣袖,床榻另一侧的四名护卫即时便言行自由了。
却是不料,“嚓”的一声,刚获解禁的护卫长濮阳,二话不说,拔刀直冲公输鱼!
榻边的公输鱼都惊呆了:谈傲,这、这、这就是你整天挂在嘴上吹嘘的,专业得体顾大局、没号令不造次的定西公府护卫?!你赶紧自己动手打脸吧……
谈傲因有伤在身、动弹不得,又被公输鱼嘲讽的眼神按着,一时也是尴尬无语。
一直冷颜旁立的班九,则是不急不忙,轻轻推掌,旋即,一道淡蓝之光,飞闪而出——濮阳手里的弯月刀,立时转了一个方向,愣是拖拽着濮阳的手,砍向谈傲的脑袋!!
啊!濮阳大惊,纵全身之力,拽着自己的刀收势后仰,却是分毫也撼不动班九注入那刀中的真气之力。
“噗!”弯月刀划出一抹凛冽的弧,似一颗偏离了轨道的星闪耀着不羁的芒,正中谈傲脑袋,下面的香木瓦枕!
而上一瞬间还置于这香木瓦枕上面的世子的脑袋,已经被公输鱼及时移开了——没人比公输鱼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