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本就哑巴吃黄连的公输鱼又被一盆突如其来的狗血给莫名其妙地浇了一头,怎一个“怒”字足以形容?她眉头一皱,正想还嘴,可抬眼一看,当着滕王,以及身份神秘地位超然的客座医人的面,自己一个比无名小卒还不值一提的“护卫”,被王府侍卫长挤兑几句,如何能有还嘴的余地?唉,还是忍了吧。
——不过,滕王,小爷我好歹也是你请回来干大事的技术型人才,你的医人和属下,对我这般无礼造次,你也不管一管吗?
公输鱼暗暗撇嘴,瞄了一眼成玦。然,成玦好似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根本就不理会。
——嘿!这蛇鼠一窝的主仆,又在合伙欺负我。
公输鱼气得鼓腮切齿,却又不便发作,“鱼护卫”当然得听“影侍卫长”的调遣了,也只得叠手称喏,乖乖地跟在影较屁股后面走去门口“打扫”。
见鱼护卫这般吃瘪,影侍卫长可是得意极了,如斗赢了的公鸡一般,扬眉吐气、昂首阔步,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原本并不在他行进轨道内的一条矮杌,便莫名其妙地自行移动到了他脚前面,于是,矮杌绊左脚,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大马趴!
咯咯哒!公鸡毛撒了一地。
“哎呀呀!侍卫长怎如此不小心呀?摔着没有?快让属下扶您起来……”
公输鱼殷切地俯身去扶地上那位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影侍卫长,自然是在借俯身扶人之机,暗中收回刚刚飞射出来,缠绕在矮杌与影较双腿间,致使其摔跤的那根玄木刀丝了。
成玦玉眸微波,流转而至,于半日压抑伤慕中终得一丝轻松,继而唇角一勾:这个小木匠,还真真是一丁点儿亏都不肯吃呀。
待他的视线转回到眼前的陌鱼抚与桑嬷嬷身上,唇角边的那一撇笑容,又倏然消散了——
桑嬷嬷,素来心志甚坚,何故会被惊吓到晕厥?
女管事,何来的仇恨,死前那句奇怪的话又是何意?
陌鱼先生,为何要出手杀人,以此阻断我的问话?
赫赫王府,主子打死个把仆婢,不会有人在意,但一个坊间郎中在王府杀人,那就是非同小可了,定是要掀起轩然大波。陌鱼先生素来是稳重之人,此番竟然不惜冒此风险,也要出手杀人,是算准了我会帮他遮掩,还是有什么更加紧要的隐情,逼着他不得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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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高天疏月,繁星淡漠,云无迹,载满一船清风,铺就万里长空。倒是难得的舒爽幽凉。
经历过了奉养堂里半日的折腾,滕王府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按照成玦的指示,影较已将奉养堂女管事的“前世今生”作了最为细致的调查——
三年前,孤苦无依的女管事,自愿典身为奴,进了王府。
因了她手脚勤快、心思聪颖、嘴巴又甜,据说还略懂佛经,能议禅事,便很得桑嬷嬷的喜爱与器重,迅速从一名低等侍婢,连升数级,跃身为管事。
掌管奉养堂之后,她更是事无巨细,样样皆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还特意研习养生之法,把主子伺候得妥帖周到,对待下面的仆婢也是从不苛虐。
府里人人提到她,免不了都要夸赞一番。可以说,身家履历是相当干净,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三年前?”成玦听了影较连篇累牍、罗里吧嗦的汇报之后,并没有在意那些优秀到无可挑剔的履历,而是一下子便抓住了这个关键的时间点。
“是啊,她是三年前进府的。有何问题?”思路跟不上趟的影较,是一头的雾水。
成玦并不与他解释,心中自是暗涌翻腾——
三年前。发生在王府里的一件事,或许早就已经被人们淡忘了,但是那件事留下的一个疑问,却一直清晰地压在成玦心里,三年,从不曾被忘却。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特别的冷。
一日,成玦外出,回来晚了,遇上了暴风雪,愣是在风雪中冻了足足半个时辰。
若是寻常人,烤烤火、暖暖身子、饮两碗热浆,也就无碍了,可成玦的身子,断然是承受不住那寒的。遂,一回到府中,他便开始发病。
他只记得,刚开始时,意识还算清晰。
那蚀骨的周身疼痛,沿着他的皮肉一寸一寸地蔓延;由心而发的寒气,更是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凝了;仿佛有人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接着,意识开始模糊。
看不清、听不清,似有些鬼魅般的乱影在面前闪动,令他惶恐不安。他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不住。某种强大的压迫,瞬间便将他的神志寸磔。
待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他自幼便被体内的奇毒控制着,体弱畏寒、伤病不断,突然发病也绝非第一次,只是那一次,相对来说厉害了一些,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他猛然发现,发病那日为他驾车出行的六个小仆腿子,全都不见了!
他即刻询问,仆婢们先是支支吾吾地搪塞,直到他危言降罚,方才肯说了实情。
原来,他那次发病,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奉养堂里的桑嬷嬷。桑嬷嬷亲自下令,杖责那六名照拂不周、耽误行程、致主子受寒发病的小仆腿子。具体是何情形,仆婢们并未得见,也是事后才知,那六人,竟全都被打死了!
成玦堵着一口气跑到奉养堂,却是蓦然停在了厢房门前。
青灯黄卷,瘦削的身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