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是说滕王在这里等我的吗?怎么没人呀?
公输鱼立于亭下正中央,举着灯笼四处照了照。奈何灯笼里的烛火微弱,只能照亮她自己。四处皆是黑黢黢一片,再加上今日乃朔日,无月少星,更显幽森。
忽觉耳后微凉,似有风来。
公输鱼执火转身。就在她将转未转,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落入了视野,却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之时,那风竟如有了生命,专与她玩笑一般,“呼”地一下,将她手里提着的灯笼吹灭了。
一直处在明烛照耀下的眼睛,乍一进入黑暗,一时无法适应,便会有刹那间的全盲。而一直藏匿于黑暗中的另一双眼睛,则是早就适应了这黑暗,能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便是于这刹那间,一个黑影从后面悄悄地靠近了全盲中的公输鱼!
“呼——”“啪!”
两根手指夹着一支火折子,忽地亮起,直接将那股正欲吹公输鱼后脖颈的“阴风”逮了个正着。
竟是——成玦鼓着腮、嘟着嘴,像颗圆润的玉石榴一般,被火光一照,宛若蒙了一层红粉,颇是美味可口的样子。不过,他那口气刚刚吹了一半便现了形,如此,继续吹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极其尴尬地僵在了那里。
公输鱼举着火折子,照着成玦此刻这一副并不常见的萌蠢样子,一脸的幸灾乐祸:哼!还想偷袭我?以为小爷当真看不见你啊?
面对此般尴尬,谁都难以圆场,好在人家成玦自幼“心智不全”、深谙“耍赖耍浑”之道,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就是恶作剧被抓了个现行吗?有甚大不了的?
我“呼——”
成玦直接呼出被憋在了嘴里的半口气,吹灭了公输鱼手里的那支火折子。
“啪!”几乎是在那支火折子熄灭的同时,另一支火折子亮起了。
什么?!还有?
我再“呼——”
成玦又吹灭了一支。
“啪!”第三支又亮起了!
什么?!还、还有?
我再再“呼——”
这边灭那边亮,无间歇无卡顿,如此往复,成玦一连吹灭了八支火折子,直吹得他缺氧头晕、气不够用。
可公输鱼手里的火折子竟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一支接一支地亮起。最后,她直接伸出十根手指,惊见其间夹着的八支火折子,再次齐齐亮起。
惊得成玦连退三步,直坐到了石凳子上,捂着心口,连连喘气。“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呀?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如你这般,出门在身上带那么多火折子的人了吧!”
“嘁!少见多怪。是你要玩的,怎么,玩不起了?”公输鱼一边重新点亮那个被“阴风”吹灭的灯笼,一边小声嘟囔着。
成玦听不清,但自觉不是什么好话,便蹙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哦,我是说,出门总要多做些准备才好,毕竟,谁能料到会遇上些什么无聊的人,做出些什么怪异的事呢。”
“嗯。嗯?你,这是在说本王无聊、怪异吗?”
——当然是说你了!熄了人家的灯笼、往人家后脖颈子里吹凉气。堂堂王爷,做得出此般行径,要说别人无聊怪异,能对得起你吗?哼!
公输鱼暗暗撇了撇嘴,诸般腹诽皆化作了恭维,笑意盈盈道:“哎呀,我怎会是在说殿下呀?殿下心若鲲鹏、志在千里,哪有功夫做什么无聊的怪异之事呀?呵呵呵呵……”
——嘿!好个牙尖嘴利的小木匠。明知你说的是谎话、反话,倒是与你掰扯不得,说到底还是本王自己吃亏啊。
成玦无奈衔笑:“小木匠,你这张嘴,说过一句真心话吗?”
“当然了。我所言句句真心,皆乃肺腑之言……”公输鱼一边敷衍,一边将重新点燃了的灯笼插进了亭柱的灯孔里,随即收了那些火折子。
灯笼微微摇晃着,摇得亭中人影重叠交错,好似在水底,又好似在云中,飘忽不定。
成玦坐在一边,瞧着公输鱼忙忙活活地收拾那些火折子,不由地摇了摇头,“小木匠,你总是这般准备万全、时刻保持机警吗?”
闻此问,公输鱼非常夸张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唉!没办法呀,总有人惦记着想要杀我,若不准备万全、时刻机警,怕是随时会小命不保呀。”
她这话,酸意中透着自怜自叹,颇有些故意卖惨的嫌疑,明显是在暗示成玦下了诛杀令让卷耳设计取她性命之事。
成玦则是作出一脸的不明所以,吃惊道:“哦?有人想要杀你吗?何人呀?”
公输鱼挑着一侧眉角,斜睨成玦,呲牙道:“我哪知道是何人呀?想必,我这人没什么心机城府,不知何时何事得罪了某人,刚巧那人又是心胸狭窄、小气记仇之辈,看我碍眼,便仗着自己势大手长,想设计将我除了呗……”
“哎呀呀!如此说来,你的处境还真真是危险呢。”成玦语气中尽是关切怜惜,却又感觉假得要命,气得公输鱼直翻白眼儿。
成玦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公输鱼跟前,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本王素来欣赏你的木技,之前与你多次合作也甚是愉快,日后还有很多事需你相助呢,断不会让想杀你之人轻易得逞。以后,本王保护你!”
公输鱼抬目,唯见淡淡烛影下,那人的墨玉眸中闪烁着微暖的光,好似茫茫江滩上点点渔火明灭,给人一种可以归属、可以依靠的感觉。这,是错觉,还是……你明明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