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着猫兄的囧样,公输鱼竟是笑出了声,笑得差点被花生呛到。
她起身去取茶盏,不经意一眼瞄向窗外,但见大池塘边柳密荷深,蒲草蓊蔚,莲蓬都长出来了。印象中,似乎还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呢,端的是有很久没正眼瞧一下这池塘了。
说起来,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忙着于宫里进进出出的,国子寺里的课业,不是请病假就是让班九替代,而身边的其他事,也真真是忽略了不少呢。
比如,那个像膏药一般揭都揭不掉的,世子谈傲,可是有日子没瞧见了……
忽地,有光一闪,于她眼中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蓝影。定睛去看时,班九已然坐在了对面的几案边。也不知他是走的门还是窗。
公输鱼分毫不停,反应迅敏,直接一把扯下身上的罩衫,丢在了榻边的地上,刚好将她方才丢掉的花生壳给盖了个严严实实——万一被猫兄知晓她偷吃了他的花生,可是又要被罚去扎马了呢。
“哎呀,这天可真热呀!猫兄下课回来了?辛苦辛苦啊!呵呵……”公输鱼站起身来,一边说话转移班九的注意力,一边伸脚一踢,便将那罩衫和花生壳一起踢进了榻底,动作娴熟、言语动作配合默契,一看就知定是个中老手。
班九端坐如钟,面色似被日光洗涤、被月色浸染过的雪,莹洁纯净、纤尘不染。他没有回公输鱼的话。在他看来,公输鱼每天说那么多话,十之有九都是废话,每句都回岂不是要累死?
公输鱼自然是不在意被自家猫兄漠视的,颠颠地跑过来,与班九添茶,殷勤得颇为可疑。
“猫兄,我正有事要问你呢。这段时间,我联络眼睛小队的时候,总是鹧鸪和鹞鹰出来应接,倒是一直未见鹩哥和山鸦呢。你可知,他二人去哪里了?”
班九端起几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不知。”
公输鱼撇了撇嘴。班九不知也是正常,毕竟连她都不知呢。
虽说眼睛小队是专属于她的一支眼线小队,但她心里清楚,他们还是最听楣夫人的话,偶尔,楣夫人也会不通过她,直接对他们进行调遣,所以,即便是有一阵子没见过队里的鹩哥和山鸦,她也以为是楣夫人给他们另外安排了什么任务,并没当做一回事。
可是,今日在木记金玉铺子后园里,那两名低阶耳目闲话时,居然说她“恣意妄为、刻薄尖利,会让手下人间蒸发”。把这、山鸦的许久不见联系起来,可就断然不是小事了。
再有,刚刚雨隹明显是故意打断了那两名口无遮拦的低阶耳目继续说出更多的“闲话”来给她听,可见,这其中,必是有什么事,是雨隹不想让她知道的。
她自是不会怀疑雨隹的隐瞒是要害她。料想,雨隹必是知道了一个不好的情况,并以为这个情况会对她造成不利影响,故而才会对她隐瞒。但是,雨隹知道的这个情况未必就是事实的全部。因为,雨隹也是刚刚加入楣夫人的耳目网不久,即便是现在负责整个西城区的消息集散中心,看似被委以重任,也只是个新人罢了,有很多内幕,雨隹都是接触不到的。
公输鱼必须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雨隹那里打听是不可能了,估计眼睛小队里的其他成员,包括后加入的那几名高级别眼线,也是不会与她实言的。那,是不是能从楣夫人那里打探打探呢?
可是,最近她背着楣夫人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又实在是不想跑过去被楣夫人念叨,弄不好被罚去跪祠堂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她隐隐地感觉这事并不简单,在尚未摸清脉络之前,还是先不要去找楣夫人得好。
公输鱼默默叹了口气,又给班九的茶盏里添了些茶,似乎,她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果然,她再次讪讪地开口问道:“猫兄,那个,世子去哪里了?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班九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未见他惯常清冷如雪的面色有异,但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些许。他从来就不喜欢谈傲,一直都表现得很明显。
“回西境了。”
公输鱼一诧:“他回西境了?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
“暂时。”
“哦。”公输鱼点了点头,得猫兄寥寥数字,已是心下了然。
无需再从班九的嘴巴里挤出更多的一字半句,她也能结合实际情况,得出最终结论:谈傲作为制约西境定西公府的人质被皇帝扣押在帝都,轻易是不可能有机会回西境的,即便是至亲族人婚嫁添丁之类的事都不能成为获恩允放行的理由,唯一可得放行的只有一样,丧葬事。毕竟永成是以孝礼治国,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阻人奔丧。
奔丧?该不会是定西公……不,不会。定西公是何等重要的大人物,若是定西公有恙,整个朝野都会掀起大震动,而此刻朝中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故而不可能是定西公亡故了。最有可能的是家中小辈之人,比如与谈傲同辈的兄弟姐妹,哪个夭亡了。皇帝赐个安慰定西公节哀的折子要谈傲带回去也便罢了,自是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大动静。
公输鱼忽地又想起谈傲曾经与她描绘过的那种骑在马背上万里草场任意驰骋的自由日子。那是谈傲魂牵梦萦的地方,没想到,终于有机会回去了,却是为自己的兄弟姐妹奔丧。
曾经于马背上一起长大的人,迫于形势不得不分开。当初一别经年,本以为再见有期,未料竟会是天人永隔。
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