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字字句句都在训斥黄隼,却是从头到尾都在冲着雪鹰说。
黄隼面色更显蜡黄了。
雪鹰倒是面不改色,翩翩回道:“表少爷误会了。今日我四城消息集散中心的掌事人和部分高阶耳目们坐在一起,并非私聚妄议、更非私设公堂,我们只是在商讨西城区消息集散中心掌事人雨隹谋害低阶耳目鹩哥与山鸦一事。倒是不知表少爷何故突然闯入,破门砸厅、见人就打,且句句维护罪魁雨隹。属下们惶恐,还望表少爷予以说明。”
雪鹰举止谦恭有礼,以怯怯不胜之姿对公输鱼的疾辞训斥,言语则是于合理合规中,字字含沙、句句带刺,都在指责公输鱼的不是。
公输鱼上前几步,朝向雪鹰。
“好一个‘商讨’!若非我及时赶到,怕是你们就要将雨隹活活“商讨”致死了!明明就是在严刑逼问,竟还敢在我面前这般砌词狡辩!我来问你。你说雨隹就是谋害鹩哥与山鸦的罪魁,可有凭?尔等抓雨隹来此动用私刑,可有据?无凭无据,莫不是想要屈打成招?!何人给了你们这般滔天的胆子?!”
公输鱼色怒声厉,让听她说话的众人如虹灌耳。为其气势所震,包括黄隼在内,众人齐齐一退。
唯雪鹰不退。
“表少爷息怒。”雪鹰又是屈膝一礼,恭敬有加,然嘴上则是毫不示弱,“表少爷所言‘屈打成招’,属下们不敢妄认。我等只是想先问清此事原委,也好与楣夫人详细禀报,奈何,雨隹他拒不肯招鹩哥山鸦是死是活现在何处,我等救人心切,方才使了些许手段。而表少爷问我为何言称雨隹为罪魁,您倒是可以问一问雨隹,他为何要自己承认……”
自己承认?!公输鱼一怔,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雨隹。“雨隹兄,可有此事?”
雨隹微垂着头,衣衫上的血迹正在慢慢洇开,整个人于颤颤烛影中更显苍白虚弱。他并未抬目看公输鱼,只是轻轻颔首,算是肯定了“自己承认”这个说法。
公输鱼即刻蹇眉立目,“你为何要承认自己未曾做过的事?可是有何难言之隐?如若是有人相逼,你但说无妨,我公输鱼保证,再没人能动你一下!!”
激怒声落于地,碎出满厅的默然。没人吭声,就连雨隹也不说话。
公输鱼虽是气势逼人,然,雨隹的默认有罪却像是当众给了她一个耳光。
雪鹰很是得意,翩然一笑,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说:“雨隹只认罪行却不肯细说原委,想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其实,刚才我等正是说到了这里,不想竟是被表少爷给打断了。如此,表少爷也算是来得正好。不如,就由我来替雨隹与表少爷交代一下,同时,也是向各位交代一下。在座各位都是我帝都耳目网的主力骨干,精明强干,自有明辨是非的判断力。便一起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在开始讲故事之前,雪鹰体贴地建议,先叫手下擅医术之人为黄隼和雨隹简单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因了雨隹,公输鱼自是不反对,同时也收了那锁人的机关,将挂在墙上只剩下半条命的那根“肥腻腊肠”放了下来。
众人随即重新就坐,听雪鹰讲故事。
“这件事还要从楣夫人开启倚月庐那时说起。鹩哥和山鸦本是东城区消息集散中心下属的耳目,二人虽年轻,却是灵活机敏,勤奋好学,很受黄隼兄照顾,是重点培养的后备人才,不想,突然被楣夫人抽调出去,专门伺候表少爷了。二人自是心有不甘……”
听到这里,公输鱼不乐意了:“哎,你这话怎讲?跟我为何就心有不甘?我又不曾苛待与他们?”
“表少爷莫急,听属下细细禀来。”雪鹰与公输鱼不同,不急不愠,似是早有准备,“二人之所以心有不甘,正是因为表少爷对他们太过疼惜了,从不安排他们去做什么危险之事,听说,只是查查诸如滕王在折杏苑小娘子的香阁里如何调笑之类的风月事……”
有干咳声和窃窃的嗤笑声响起。
公输鱼满脸黑线,却也只能翻翻眼皮。人家所言不虚,她也无从辩驳。她是曾叫眼睛小队盯着滕王。滕王整天泡在折杏苑里,可不尽是风月事嘛。她有什么办法?
——该死的成玦,怎么时时处处都会被你连累……
雪鹰继续讲,“到了天贶节那时,也不知为何,表少爷突然就跟楣夫人抱怨说鹩哥山鸦他们能力不行,还又挑了几名高级别眼线带在身边,如此,鹩哥山鸦他们就像是被束之高阁了,完全无事可做。二人不由地心生不满。没几日,事情就发生了……”
雪鹰停顿了一下,实实吊着众人的胃口。
公输鱼忍不住追问:“发生了何事?”
“这事,还是由黄隼兄来说吧。”雪鹰一个脉脉的眼神飘向了黄隼。
黄隼虽是做了包扎正骨,整只右手连着整条胳膊仍是痛得火烧火燎。他咬着后槽牙忍着钻心的痛,接过了雪鹰的话来,说:“前些日子,我突然收到了鹩哥山鸦传给我的密信,他们说,在表少爷那里被嫌弃、被闲置的日子太难熬,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便求我向楣夫人开口把他们再要回来。同时,他们还说,发现了一件表少爷的秘密……”
听到这里,众人全都伸长了脖子,一边侧目斜睨公输鱼,一边翘首等着听黄隼揭开“表少爷的秘密”。
公输鱼更是急得后背都蹋湿了:睡觉打呼、乱扔垃圾、偷吃猫兄的零食……小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