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云高峰远,浩瀚连绵,尽望不绝;山风潇潇,辗转呼啸,回荡有声。
然,除了公输鱼与班九之外,竟是并无他人。
二人看了看那根缠于树干、垂直而下,将他们从断崖下救了上来的藤蔓,对视了一眼——又是一只见不得人的鬼。
公输鱼站立于崖前,任崖风盘旋,激扬衣衫,微微眯起眼睛,回想今晚所发生之事,可谓件件蹊跷:
在街上遇到的那个黑色身形,真的只是偶遇吗?一路追踪、一番打斗,功力深不可测的他明显占据上风,即便班九与我联手也毫无胜算,可他最后却是不战而逃。何故?难道说,他并非是想要杀我,只是为了将我引去那个地方,拖延至那个时间点,让我与国安庙里的三具尸体相遇?
再说那三具尸体,明明已经亡故,且还都已被解剖过了,竟还能自由行走,一路走回柳叶门的据点,这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守门之人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一进二厅便彻底消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与班九从二厅的机关暗道深入消业山中,也并没有再见到那三具尸体的踪影,而从拂念等人的交谈中可以得知,他们都认为那三名兄弟已死,并不知晓那三人的尸体竟是自行走回了柳叶门之事。那么,那三具进了二厅便不见的“能动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说,我们看到的那三具行走的尸体并非是真的尸体,只是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特定地点的影,且,并非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之前的守门人就是看不见才没有反应。如此看来,第二只鬼并非只是单纯地杀了这三个人,竟还对他们的尸体施了术!这种术,莫说会,我都没有听说过,竟是何人有此能力?
再有,在几处侧洞里,我们看到了大量的兵甲,还获悉了柳叶门将会在中元节皇家法事祭奠上有大行动,也清楚了他们举事的规模与目前的行动进展。结合之前所获悉的消息,以及不离的分析,不难推演,他们嘴里喊着要取其首级的“狗贼”,应该就是即将出宫前往国安庙参加中元节法事祭奠的皇帝了。只是不知,柳叶门与皇帝,是何冤仇?
最奇怪的是,适才在山洞里,那颗从洞顶突然脱落的小石子,掐着准确的时间与精确的方位,让我们暴露,绝不会是巧合,会是谁所为呢?他应该是在给拂念提醒,可若说他是与拂念一伙的也不像,因为他没有对我们直接出杀招,而是以那种特别的方式将我们暴露,还给我们留了逃跑的机会。
说到逃跑,在那般艰险情形与复杂地形之下,班九所选择的逃跑路线,完全随机,绝非是提前设定好的,谁又会知晓我们会在这个时候于这处断崖外遇险,可以这般刚刚好地及时抛下藤蔓,救了我们?
诸般怪事,岂一个诡异了得?莫非,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鬼,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月转栢枝影残,齑落山崖,斑驳轻漾。两道身影玉立其间,清辉浸练,如水雾横舟。极目处,暗影幽幽,更生诡谲。
公输鱼收了万般思虑,转头看了一眼班九,说:“猫兄,咱们刚刚那一番惊险奇遇,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不想。”班九依旧是雪颜清冷默然,稍稍抬手,淡蓝之光微闪,断了那根藤蔓,除了所有印记,继而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嘁!无趣。”公输鱼翻了翻眼皮,便也跟了上去,“哎,对了,猫兄,我问你,刚刚我们从洞里出来时,你为何要特意提醒我‘收腹’啊?你是在说我胖吗?我哪里胖了?我不是一样从那石缝里出来了,也没有被卡住呀……哎,你别走那么快,给我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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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晷上的影,一圈圈地转着,朝向中元节的正日子。明里暗里,国安庙的各种准备也都进入了紧张的倒计时阶段。
明里,自然是各种的典仪流程演练;暗里,便是那各怀鬼胎的几只鬼。
午食过后,是休沐的间歇。身负重任的“香客”们纷纷于树荫下小憩,等待着下一时间段的演练开始。
初秋的阳光,虽然依旧炎烈,但终究还是与夏有所不同,仿佛是一名刚刚走出顽劣懵懂期的少女,学了些陈规旧距,便收敛了奔放的天性,以幕离掩面,兀自拘囿起来。
公输鱼还是照旧往言儿身边凑。这个“哥哥”袖子里仿佛总有掏不尽的“小玩意儿”,总能逗得言儿“咯咯”笑。言儿一笑,其母虞姜也跟着笑,笑得这明朗的初秋,花叶灿烂,草木荡漾。
荡漾着、荡漾着,便惹来了周遭三两瞥异样的眼光。
“瞧瞧,瞧瞧!又凑到一块儿去了……佛门净地,成何体统……”
“假装是在逗孩子,真正想逗的,八成是孩子他娘亲……不想,这尚书大人家的内侄,竟是个登徒子……”
“也难怪,瞧那小嫂嫂,虽已为人母,却仍是未绽过的白莲花骨朵一般,小模样真真是水灵得紧呢……”
“听说是新寡,可这平日里,也没见她如何伤心,竟还有心思来此参与这等闲事。想来,也绝非正经的妇道人家……”
“礼部的人办事也是不牢靠得很,端的是什么乌七八糟的浪子dàng_fù都敢找来凑数,这毕竟是见驾呀……也不知是何人保荐进来的……”
“哎,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若非见驾,人家还不费心机往里挤呢!这万一要是得了圣上青眼,便有机会爬上龙榻,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