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先是一惊,慌忙回头看,
那人却并不予她看清的机会,顺势一推,似风一般,直接将她推去了后面。
她退;那人则进。一退,一进,两副身体交错。衣袂浮、襕衫飘。四周的混乱、厮杀、喊叫、血腥、惊慌、危机……刹那,全都被抹了去。
恍然间,若空寂江面千帆尽,唯两叶轻舟擦着侧弦而过,擦出江风阵阵,吹迷了疲累之眼;擦出星光点点,闪醉了孤绝之心。
交错而过的瞬间,公输鱼只看到一片灰色。
是那人因不想张扬而特意选择的长衫。
交错而过的瞬间,公输鱼只听到了一句话。
是那人清浅声线撒落在她耳侧的私语。
“阶下交给我,保他们无事;阶上另有刺客,照你的原定计划去做。”
!!!待公输鱼站稳,抬眼再去细看时,温软之言犹在耳侧,雍华之身却是已远。那灰色身形举着一柄长剑,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到了交战最为激烈的正中央!
“我乃五皇子滕王成玦!何贼胆敢在本王面前造次!还不快快受死……”
就这样,成玦抢下了公输鱼正准备去做的事,并给了公输鱼一个承诺——他说阶下之事交给他,便是在说他能从湛清手里救下柳叶门的兄弟们;他说要公输鱼继续阶上之事,便是在说他能让公输鱼的“救驾表演”如期上演。
公输鱼愕然。已经不及再继续细看湛清是何等的吃惊、老六是何等的不屑、众人是何等的诧异,也已经不及再去细想成玦是如何知晓她正打算冲出去做的是什么,又是如何知晓她的原定计划是什么……此刻盘旋在她脑子里的只有一个问题:能信这个人吗?
这个人,荒唐至极,阴诡至极。
这个人,戏耍过她无数次,利用过她无数次。
这个人,滕王成玦。
她没有找到答案,因为她没有时间去找——高阶之上,刺客已至!
唯见,
一团白纱若云若雾,仿佛是从天上坠落。衣袂翻飞、丝带飘飘,美到绝尘。看不清时,没人舍得先对其动手,待到看得清时,却已没有了动手的机会。
围在盾阵之外的那两圈常侍军,全都昂着头看“白云仙子落凡尘”,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见那团白纱之下,寒光乍现!
一柄长剑,舞若流星,快若细闪,于半空中凝出一个浑圆的光圈,不卷风、不掠尘,不发出丝毫的声响,然却如山巅最利的鹰喙,亦如海底最尖的鲨牙,所到之处,剑剑封喉,挑起一线线血丝飞溅,连出一道旋转红幕,惊了人眼,惑了人心,成就了中元节最为炫丽的一件祭品。
两圈侍卫,如两圈被推倒的骨牌一般,一个跟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毙了!
那白纱刺客落地,并不停歇,持剑直指内层盾阵!
公输鱼大惊!纵身起跳,大步朝阶上奔去——属于她的战场,终究是要在皇帝所在的高阶之上,至于高阶之下的战局,就交给成玦吧。先不管成玦这么做是存了何等目的,至少能够化了柳叶门眼前的危局,足矣;只是希望老三够聪明,能够抓住成玦给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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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阶之上,皇帝命悬一线;
高阶之下,皇子步步惊心。
混乱的战局中,成玦一步跳入,且刚一跳入,便即刻亮明了身份,好似在彰显自己身为皇子理应护驾平乱的忠勇,也好似在以自己尊贵的身份压制奸邪的嚣张气焰。
他一边举着长剑,毫无章法地胡劈乱砍,一边不停地喊叫:“你们这些小毛贼,在本王面前,还不束手……”
湛清先是惊、再是气、后是急:惊滕王竟会有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气滕王果真“心智不全”,做事完全不想后果;急滕王功夫“烂”成这样,分明是过来添乱的,一边要保护他,一边要与亡命歹人拼杀,势必会减弱自己这边的战斗力。
老六完全是不屑加嘲笑:这就是传说中皇帝老儿家里那“傻儿子”?还真是傻得不一般呢!来,吃爷爷一刀,送你归西,省得你继续活着给你老爹丢人!
老三却是及时拦下了老六的杀招,因为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与别人都不同。
心思机敏的老三看到了一线生机:在这个位置瞧不见高阶之上的情形,不知道大哥拂念为何一直不动;庙外二哥带的人马也早该杀进来了,却也没有出现;仅剩下的这些人一直与湛清熬战,明显渐渐不支,再继续苦撑下去,结果只能是全部被杀或者全部被抓。此般情形,当立即退出庙外,再作打算。这个滕王,来得正是时候!
老三当即冲老六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挡住湛清。
勇猛的老六接了此令,虽已伤痕累累,仍是毫不含糊,使尽全力,挥出横刀,直朝湛清。
见老六突然加码,湛清分身不暇,只得暂时松开一直在护佑着的滕王,去挡老六那万钧之刀。
老三瞅准空子,上前一把将滕王挟住,以刀架住了其脖颈!
“都住手!不想他死的话,全都退后!”
湛清大惊,第一反应是上前去夺人。
老三手里的刀锋微侧,一线血珠即刻从滕王颈间飞出!
“啊!好痛!”成玦大声喊痛,哭唧唧,孩童一般。
湛清立即便不敢再动了,同时挥手,令所有常侍军静立待命。
对峙之局即刻形成。
湛清怒斥:“尔等谋刺已是犯下死罪,若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