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勉强撑住了虚弱:“虞、虞府?怎么回事?”
母亲连忙使人端来了参汤,一边喂他喝,一边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又是高烧,又是吐血,也是太医院前院史,史大人提了,虞府四少爷之前溺水,也是昏厥不醒,是虞大小姐拿了自己做的麝药香丸,这才吊住了命,我心里又急又怕,也是没得办法,这才厚了脸皮,去虞府求了麝药香丸,老夫人和虞大小姐也是仁义,二话不说就舍了麝药香丸,还跟着一道过来帮忙救治你……”
母亲后面说了不少感激、庆幸的话,可宋明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前段时侯,虞幼窈在长安街上,救治了喘症发作的孩童,所以在他病危之际,也是虞幼窈进府帮忙救治了他。
他昏迷不醒时,听到了虞幼窈的声音,也没有听错。
她真的来过了。
宋明昭只喝了几口参汤,想着想着就又昏迷了过去。
噩梦里,那个声音听不真切,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少女,很可能就是虞幼窈。
宋明昭没说话,一直看着她。
深沉的目光,让虞幼窈有些透不过气:“念在宋虞两家是世交的份上,便也不计较你今儿唐突失礼之事,但是还请宋世子自重。”
女儿家的表字是十分私密的事,宋明昭当场问询,已经是唐突失礼了。
非礼勿言!
一个有教养,知礼数的大家女子,首先不是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先要考虑到,这个问题符不符合礼数,才决定能不能回答。
很显然!
宋明昭这话唐突失礼太过,她没必要回答。
不仅如此,身为被唐突失礼的人,她也不能当作没事发生过。
宋明昭知道自己惹恼了虞幼窈,面色隐隐发白:“窈姑娘,方才是我唐突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他原也没想唐突虞幼窈,只是虞幼窈待他的态度,实在太过疏离冷淡,甚至有些避之唯恐不及,令他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虞幼窈的三妹妹出现后,这才烦乱的感觉就更甚了。
一时冲动之下,就将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宋明昭心里很后悔,经此一事,虞幼窈对他恐怕会更加疏之远离,大约还会认为他不知礼数,徒有虚名。
虞幼窈顿下住脚步,淡声道:“我还有事要忙,便不送宋世子出门,宋世子还请自便。”
说完了,她就加快脚步,将宋明昭甩到了身后。
直到进了北院,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心中,因宋明昭得知了她表字之后,内心深处倏然掀起的骇然情绪。
虞幼窈冷静一点,不过是个表字而已,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宋虞两家是世交,想来宋明昭也不会拿了她的表字来为难她。
况且,她并没有承认她的表字就是——芷窈!
宋明昭不可能去找祖母确认,那么一切都是子虚乌有。
最重要的是,她没到及笄之年,表字虽然取了,还没正式定下来,宋明昭若想借着小字生事,她就以自己还没取小字,怼他一脸。
等及笄的时候,重新再换一个小字就是了。
心中有了对策,虞幼窈也镇定下来了,回了安寿堂。
虞老夫人一指八仙桌上堆放的谢礼:“这些都是宋世子拿过来的谢礼,我一个长辈却是不好收他的东西,你自己收着吧!”
她也是瞧出来了,窈窈对宋明昭的态度很是疏远。
以宋虞两家的交情,虞窈窈与宋明昭,虽无青梅之谊,也有竹马之实,便是亲近一些也不打紧。
只是!
想到宋明昭打小,就让父亲送到了宝宁寺里读书,两个孩子从前没有相处过,之前虽见过几面,却也是此次宋明昭昏迷,才有了交集。
彼此之间陌生疏离,似乎也说得通。
不急,有些事还是要慢慢看。
回到窕玉院,虞幼窈将宋明昭送来的谢礼,交给了许嬷嬷,便也没有在意。
许嬷嬷登记造册之后,拿给她瞧:“都是一些名贵的药材和香料,另外有一块产自山东琅琊山的紫金云纹砚。”
虞幼窈有些惊讶。
山东除了旷世稀有的红丝砚,还有一种异石豪苏轼偶得了一块紫金砚,吩咐自己的儿子,等死自己死后随葬。
紫金石主产地在安徽,山东也只出产少许,至于两处产地,哪一处品质更优,千百年多文人学子,众说纷纭,也并无定论。
一般的东西在登记造册后,入库便罢,但名贵的东西,是要给主子过目之后再入府。
许嬷嬷将摆了紫金云纹砚的檀木盒递上。
盒盖是打开的,虞幼窈一眼就瞧见紫金砚,色赤紫而质润泽,琢玉如意状,刻云纹状,造型古朴端雅,比之红丝砚的鲜妍,紫金砚丰润天成,则更厚重一些。
虞幼窈只鉴赏了一番,连碰也没碰一下,便道:“便收着吧!”
许嬷嬷瞧了书案上的红丝砚。
红丝砚和紫金砚各有风采,不分伯仲。
在虞幼窈跟前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对于红丝砚的来历,虞幼窈只字未提,身边的人对她手中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习以常,便也不会怀疑什么。
但是,虞幼窈对红丝砚的喜爱程度,让许嬷嬷不难猜到,红丝砚是周令怀送给她的。
宋明昭这段插曲过后,虞府恢复了平静。
雨秋院的事,都是柳嬷嬷在管着,虞幼窈没再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