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嗯”了一声,一偏头,见长安在外头探头探脑:“把东西拿进来吧!”
长安连忙进了屋,将木托上的一小盆水,和一碗冰,摆到了床榻边的小几上,一溜烟就出了房间。
“乖乖坐好。”周令怀将巾子浸入水里。
虞幼窈很听话,乖乖没动,由着表哥拧了帕子,动作轻柔地帮她净脸,方才哭了许久,脸上干巴巴地,十分难受,脸上擦洗干净之后,就清爽了许多。
周令怀夹了几块冰,包裹在巾子里:“眼睛都哭肿了,冰敷一下消肿会快些,不然会很难受。”
包裹了巾子的冰块,敷在眼睛上,凉丝丝地,并没有冰得太难受,反而很清凉,方才还觉得肿胀难受的眼睛,舒适了许多。
每当她觉得太冰了,表哥就会换一只眼睛。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十来次,这才作罢了,周令怀仔细端详:“消肿了大半,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后,差不多就没事了。”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谢谢景止哥哥!”
自从生辰那日,第一次喊了他景止哥哥,虞幼窈私底下没人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来一句,每回听到虞幼窈又乖又软,又甜又娇地喊他“景止哥哥”,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也就一直忘记问了:“为什么要唤我景止哥哥?”
虞幼窈像被人戳中了心中的隐密一样,下意识垂了眼睛,挡住了窥探,再抬起头来时,她唇儿弯弯地,柔细的手指,轻扯着表哥的袖子,呶了一下嘴儿:“表哥不喜欢我这样喊你吗?那我以后不喊了。”
“没有不喜欢。”周令怀连忙解释。
虞幼窈笑容一弯:“那就是喜欢啰?”
小姑娘笑容里透了点小狡黠,周令怀反应过来,又被她带沟里了,无奈地点头:“嗯,喜欢。”
虞幼窈眨了眨眼睛:“我也觉得叫景止哥哥,比表哥更亲近呢。”
周令怀也歇了继续探问的心思,反正来日方长,虞幼窈一日没有脱离虞府,虞府对她来说,就是束缚,是槁桎。
转头瞧了一眼更漏,这会儿已经到了四更天,夏日天亮得早些,再有大半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之前又是噩梦,又是哭闹,折腾了小半宿,小姑娘这会也是焉儿嗒嗒,捂着小嘴儿打呵吹。
周令怀心疼不已:“再睡一会儿。”
虞幼窈不觉就抓紧了表哥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我怕做噩梦。”
“别怕,”周令怀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了薄被:“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不会有事的。”
“好~”虞幼窈终于安心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周令怀就听到虞幼窈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是真的睡着了。
周令怀准备去外面书房,走到了门口,又想到方才答应了虞幼窈,要在屋里守着她,就顿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唤了长安。
长安就守在外面,听到少爷低压了声音,也放轻了声音:“少爷?”
周令怀想了想:“我记得早前浙江的商船,从海外带了一盒黑玛瑙珠子,你去库房找出来,顺便将我的工具盒子也拿过来。”
叶寒渊组建了水师之后,他和虞幼窈海上贸易的合作,也顺利进行,这两年来,海上贸易为他带来了庞大的财富。
大周朝有不少地区,都盛产玛瑙,黑玛瑙却是十分少见,这一盒黑玛瑙也是十分稀罕。
很快,长安就去而复返,将东西交给了周令怀。
满满一盒黑玛瑙,颜色黑亮,纯净,不透,周令怀挑了黄豆大小的珠子,拿了最小号的昆吾刀,在珠子上刻经纹。
虞幼窈再次睡来,已经到了辰时。
窗户开了一条细缝,阳光沿着窗缝,照进了屋里,床榻边的小几上,摆了漆托,整齐叠放了一套衣裳,还有鞋袜。
虞幼窈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表哥的书房内室,是表哥平常小憩的地方。
她昨儿晚上没有回窕玉院,直接就在青蕖院里睡下了。
表哥已经不在了。
虞幼窈心跳漏了一拍,缓缓坐床榻上坐起,不经意就看到,枕头边上,摆了一串黑亮纯净的黑玛瑙手串。
她记得睡前是没有的!
虞幼窈眼儿一亮,连忙拿起了手串,小巧的黑玛瑙石,就像一颗颗墨玉珠子,光泽纯润,凑近了看,每一颗上面都雕满细致的纹理,珠面上的雕纹,属于微雕类,并不好辩认,仔细瞧了一会儿,才勉强认出,这是梵文的结构。
虞幼窈连忙将手串戴到手上,细细的手串,在手腕上缠了两道,大小刚刚合适,戴在手上,也不会脱手。
新雕不久的黑玛瑙,打磨光润了,还打了几遍蜡油,戴在手腕上也不会刺手,若是贴身养一阵子,颜色就会更光润好看。
玛瑙是佛教七宝之一,具有坚毅和勇气的福缘,佩戴可克服恐惧、不安、避邪,其中黑玛瑙还有定神的效果。
是表哥特意为她做的,虞幼窈心中欢喜。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周令怀掀帘进来,小姑娘披头散地坐在床榻上,瞧着面色红润,气色饱满,精神也不错,睡了一觉,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了。
周令怀终于放心了,目光不觉就落在了她手腕上。
黑玛瑙黑亮,纯净,衬得她皓腕莹润如玉,细小的珠子,也显得她腕子细弱盈弯,白与黑碰撞在一起,有一种互为极致的冲击感。
虞幼窈抬起手腕:“表哥,好不好看?”
周令怀点头:“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