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边宫里的赏赐才送到小窈儿手中,那边京里已然传遍了。
加封、赏赐这种事,向来都遮掩不住,否则皇家又如何向世人表达,朝廷赏罚分明,威上慑下?
可皇后娘娘超乎寻常的重赏、厚赐,才是耐人寻味。
连他都察觉了,这其中的意味深长。
旁人又如何察觉不出?
只怕这赏赐一收,小窈儿和皇后娘娘之间,再也牵扯不断了。
可皇后娘娘明面上,与太后娘娘同气连枝,可其中还夹杂了一个四皇子,眼下争储愈演愈烈,四皇子决不可能独善其身,是好相与的吗?
谢老太爷心中忧虑。
虞幼窈心下微凛,淡声道:“皇后娘娘既然赏了,我便收下就是,横竖她也越不过太后娘娘去,她贵为皇后,翊坤宫又开了宫门,身为一国之母,对有功的内眷进行嘉赏本属应当。”
她几次封诰,皇后娘娘封宫不出,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如今翊坤宫开了宫门,皇后娘娘肯定要加倍表示,以彰显自己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后娘娘乃天下女子之典范,以德行统辖内外命妇,恩赏有功的内眷,也是为了彰显自己母仪天下。
也理应重赏。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谢老太爷摇摇头:“这么重的赏赐,在旁人看来,还是有些太出格了,宫里嘉赏内眷,也是有一定的规制,皇后娘娘既为一国之母,就不会在赏赐一事上落人口实,叫人认为,她逾越规制,毕竟赏赐出自宫中内库。”
内库就相当于公中,要依循旧例和规制。
虞幼窈就是再迟钝,也察觉一丝不对。
“皇后娘娘不会明知故犯,显然这样厚重的赏赐,并非出自内库,而是皇后娘娘的私库,是皇后娘娘自己的,可这无亲无故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动用自己私库里的东西来厚赏你,这叫旁人怎么想?”
而且赏得东西,还样贵重。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谢老太太呼吸一滞,险些失手打翻了茶杯,显然已经听出了什么。
虞幼窈诧异地看了一眼外祖母,听得一脸迷糊:“您刚才不是说,皇后娘娘拉拢我的意思很明显吗?”
诚然她也觉得,皇后娘娘拉拢的行为,做得有些太浅显了些,心中难免觉得怪异。
可仔细想了想,又没觉得有问题。
虞氏和皇后娘娘属保皇派,皇后娘娘想要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拉拢她,也说得过去。
宫里送来的赏赐,虞幼窈没有拒绝的余地,也是没错,但要不要接受皇娘娘【进一步】的拉拢,却不是皇后娘娘能左右得了的。
她远在辽东,也不是皇后娘娘能驱使的,只要与皇后娘娘维持面上恭顺,皇后娘娘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说白了,这种做法【浅显】的【进一步】拉拢,对虞幼窈没太大影响。
所以,虞幼窈并没有太在意。
“你……”谢老太爷见她一副懵懂的表情,欲言又止,也是一脸无奈,只好瞧了一眼谢老太太。
她也不想一想,若单纯只是拉拢,皇后娘娘决不会绕过了虞氏族,家族利益当前,接受谁的拉拢,不是小窈儿自己说了算。
这种做法【浅显】的【进一步】拉拢,是個人都知道,对虞幼窈没什么影响,皇后娘娘会不清楚?
吃力不讨好,折腾这一出,难不成只是为了给韶懿郡主白送好处?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谢老太太轻叹一声:“小窈儿,你已经满了十四岁,正是谈及婚嫁的年岁,是碍着你有孝在身,旁人不好登门,更不好提及,可依你如今的名声、才德,想来惦记的人一定不少,自古以来,以外臣之女,封了宗室爵位的女子,几乎都退入了宗室。”
传言皇后娘娘和四皇子情同母子,想来是错不了的。
宫里的四皇子,已经年满十八,也刚到了谈及婚嫁的年岁,待小窈儿孝期一过,一个刚过及笄,一个刚及弱冠,正是成亲的时候。
虞幼窈愕然地瞪大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早前还在京里,她被封了县主之后,去宗亲里叩拜义父,偶然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是太后娘娘早前是想将她,指给四皇子做正妃,后来被荣郡王府搅了局,所以宫里才会如此震怒,严惩了荣郡王府。
当时,她没当一回事,心道:狗皇帝严惩了荣郡王府,难道不是惦记,荣郡王府多年来经营有道,家底丰厚吗?
四皇子便是庶皇子,在宫里也不得势,她也有自之知明,依她当时的身份,做皇子正妃,还是稍稍差了那么些。
毕竟,虞宗正官职不显,才能不显,虞氏族虽然受重用,但仍然落魄了多年,声势还是差了些。
虞家东西两府,虞幼窈虽然占了嫡长,可论身份高低,却是比不上虞霜白,若是虞霜白,还说得过去。
但即便如此,皇子正妃一般都是从那些底蕴深厚的老牌勋贵之中挑选。
方才不辱天家血统。
可如今,乍听外祖母一说,她陡然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空穴来风:“无亲无故地,皇后娘娘突然就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东西厚赏我,这明显不合理,倘若她志在四皇子的婚事,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是皇后娘娘瞧中了她,所以有如一个为“儿子”,操持“婚娶”的母亲,为了四皇子,有心重赏她,表达了自己态度,一切都合乎情理,顺理又成章。
上位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了深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