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文死谏,武死战”,但有这样魄力的人,还在少数。
那位老臣姓古,在都察院里名声不显,蹉跎了半生,已经年近古稀,到了【必须】告老还乡的年纪。
朝廷有明文规定,官员一旦到了七十,就必须自请告老还职,除此之外,年虽少,但形容衰者老,亦听致。
因此,大多数官员不到七十,甚至连六十都不到,就要致仕。
朝廷也需要注入新鲜血液,才能一直运转下去。
北宋初年,就有一位名叫剧可久的官员,年过七十仍不主动致仕,搞得宋太祖都看不过去,想要亲自下令,勒令他致仕,但又觉得一个皇帝,亲自去催一个官员致仕,也太难看了,于是规定让御史台的人去弹劾,那些年迈的老臣,让他们主动致仕。
那位古御史,在都察院并无建树,也无过人的背景,凭什么能在都察院里,一直呆到七十才致仕?!
要知道,朝廷的官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一个,就代表空出了一个位置,许多世族专盯这些年迈,形容衰老的官员弹劾,好空出位置,为自己的家族铺路。
由此可见,这位古御史背后并不简单。
就不难推断他此举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
那么古御史,为什么甘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做这个出头鸟呢?
这就要从,官员致仕后的情形说起。
普通官员一旦离开了官场,就将面临人走茶凉的境地,过往的功名利禄都成了过眼云烟。
除了每个月会领取他们在职时,官职的一半奉禄,依旧享受免赋税的待遇,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但比起在朝为官时,是完全不能比。
大部分人,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落差,倘若在朝中还有一些人脉,倒还能荫萌自己的子孙,为子孙的前程铺路。
但是,都察院干得都是得罪人的活计,如虞宗正这样的世族出身,有世族保驾护航,但凡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轮不到他做出头鸟,便是风向错了,朝廷兴师问罪,也轮不到他,首当其冲的是,那些毫无根基,还做了出头鸟的官员。
古御史做为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后台的官员,一旦失势,后果可想而知,便是家族后辈里有出息的子孙,将来就进入朝堂,也会面临被人排挤的下场,前程堪忧。
古御史年愈古稀,在致仕前,为某些人做了探路石,虽然丢了一条命,但为后代子孙求到了一个庇护。
也算是人生最后一次发光发热了。
眼下这朝局,正应了“争储乱政”的算计,虞幼窈突然问:“这位老臣,是谁的人?”
兰妃、徐贵妃、藩王,抑或是殷怀玺?
殷怀玺笑了:“是梁王的人,”接着,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但这件事,却是兰妃指使的。”
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虞幼窈有些稀嘘:“梁王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殷怀玺笑了一下:“对梁王来说,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没有争储乱政,又哪来的师出有名?”
虞幼窈深以为然,蹙了一下眉:“古御史是梁王的人,兰妃知情吗?兰妃也不像那种与虎谋皮之人。”
从前,威宁侯府势大,陆皇贵妃身份尊贵,二皇子不仅身份最贵重,也深得皇上信重,梁王对二皇子来说,是助力,当然威胁也是有的,但也不是不能压制。
今日不同往日,宁远伯府下了大狱,兰妃没了娘家的支持,再与梁王牵扯,那就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兰妃一心想扶持二皇子,登高攀重。
梁王也想要那个位置。
兰妃压不住梁王的野心,根本不可能继续合作。
虞幼窈想到了,当初皇上封了她县主,她进宫谢恩时,在寿延宫见到的兰妃,斟酌了一下。
殷怀玺反问道:“何以见得?”
虞幼窈道:“兰妃是个很高明的人,很懂得审时度势,也擅长谋算,表面上言笑嫣嫣,转头她就能捅你刀子。
她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当年,皇长子夭折,皇后娘娘大受打击,一直封宫不出。
是兰妃执掌了凤印,把持后宫多年。
大周朝重嫡重长,狗皇帝对刚出生未久的嫡长子,肯定是疼爱的,狗皇帝也未必,是真的想杀了皇长子,只是心中难免因宁国公府一事,对皇长子感情复杂了一些。
虎毒不食子,还是一个刚出生不久,毫无威胁的无辜稚子。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也根本构不成,皇上对皇长子的杀机。
皇长子夭折,未必是皇上下手,而是有人揣磨圣心,钻了这个空子,趁势对皇长子下手。
杨太傅身为帝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犯了错,便是看在传道授业的恩义上,杨太傅也罪不至死。
可狗皇帝连恩师都没放过,以致于背上了“杀师”之名,可见对于皇长子的死,他是真的满心痛惜。
接下来,二皇子占了“长”,皇上顺理成章地把对皇长子痛惜和器重,转向了二皇子。
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将皇上的心思揣磨得分毫不差,利用得淋漓尽致。
纵观后宫,能如此精准地揣磨圣心的人,虞幼窈只想到了一个。
从前的陆皇贵妃,现在的兰妃!
这阵子,徐贵妃上窜下跳,摆布北境士绅,在北境兴风作浪;
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西安韩氏的案子,还在审理之中,以韩阁老为首的一干韩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