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禄是个很严谨的人,在这大是大非面前按理说他不应该走这一步,可是于心不忍,他觉得岳琅逢就是不像义和拳里所说的洋毛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都是应该千刀万剐的。
这次刘福禄是自个儿赶着马车悄悄出门的,连山来都没有跟他说一声,现在这个形势,大家都在痛恨那些洋毛子二毛子三毛子……就连一根洋火棒子,都要被拳民见到后碾得粉碎。
刘福禄是仗凭连襟靳义堂是总坛主,大姨子赵秀苹是大师姐二坛主,还有赤岗、李金瓶和两个亲生的千金小姐。每到一处他都能受到各分坛坛主的夹道欢迎,没有人怀疑他是去岳府给亲家报风的。
直至他到了岳府。
见到冯四,刘福禄便问:“亲家哪去了?”
冯四道:“在教堂,老了,不再瞎奔波了。”
刘福禄看到冯四真的是老了,从头上到胡须都没有一根是黑的了。他知道冯四说的是岳东家在教堂,老了,不再瞎奔波了。
刘福禄不想再往教堂去找岳琅逢了,在游风约这一带,遍地都是拳民,他怕节外生枝,他要亲自再到教堂去找亲家,那可是会遭到怀疑的。他将义和拳的消息告诉了冯四,他知道冯四是岳府最忠实可靠的家院了。
他告诉冯四:“岳东家被拳民立为二毛子了,能躲则躲吧。”
“二毛子是什么?躲啥?”冯四问。他这里也是在闹义和拳,他老了,没管他什么是义和拳,什么是红灯罩。
“二毛子就是那些跟着教堂里的洋人的中国人,现在活跃在这里的义和拳、红灯罩就是专杀洋毛子二毛子的,躲躲不吃亏哩。”刘福禄道。
“东家也没有做啥坏事哩,还尽是救人哩,怎会遭人恨遭人杀哩。那教堂的神父也是很让人待见的,尽做些善事。怎杀哩?”
“一句话说不明白哩,还是先躲躲哩,不要不当回事哩,我可是冒险来告诉你的。”刘福禄说罢就走了。
他这是心里踏实了,不来这一遭,他的心里就不踏实。
刘福禄知道老百姓跟教堂扯在一起时的那个厉害。那年在天津看到的老百姓跟教堂的冲突就是你死我活的,那个场面是血腥风雨的,惨不忍睹的。
现在各地奋起的拳民都是冲着洋人来的,听说在京津一带拳民跟教堂的冲突还是你死我活的,好多教堂里的洋人惨死在拳民的手中。还有那些穿洋服的、戴洋帽的中国人,都难逃厄运。
刘福禄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教堂里的洋人还有那些假洋人被中国的老百姓恨之入骨,要说他们深居简出每日住在哪个阴森森的教堂里,只是倾听着每天的钟声,朗诵着心中的祷告。
他们不像倭寇横行,用炮轰用枪打,侵略我领土,强占我民女,无恶不作。这些倭寇洋毛子才是最最可恶的,才是最最应该杀之为快的。
刘福禄早听传说:“连日来,京津直隶等地所来拳民不下数万,多是乡愚务农之人,既无首之调遣,又无锋利器械,且是自备资斧,自带小米饭食,不图名,不为利,奋不顾身,置性命于战场,不约而同,万众一心,仇杀洋人与奉教之人,并不伤害良民,甚是仗义。”
那些大地方都成这样了,这些小地方安有不乱之理?只是时机未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