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站了起来,向左右看了看,才叹道:“本官本来以为,吐蕃大论安排我等暂住离宫,是优待之举,但是听了萧大人一席话,才知暗含软禁之意。
萧大人请看,离宫前后不着,百丈之内再无屋舍,凡有人员外出,必瞒不过大论,倘若派人出去,想必半途就会被截住,如何才能联系到佛门?”
萧业不假思索道:“暗里不行,明着来便是,小昭寺乃文成公主主持修建,供奉有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而我大唐亦尊佛礼佛,周大人若是以代太后敬香布施为由,去往小昭寺拜谒佛祖,料大论不敢阻拦,只要进了小昭寺,议和之事已成了一半。”
“不错!”
周兴叫了声好,眼里也有隐约的杀机一闪,便道:“此事由本官来安排,萧大人敬请放心!”
“那下官就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周大人,真要与他合作?”
史进不愤道。
“诶~~”
周兴摆了摆手:“还是太后的事情要紧,待得议了和,尘埃落定,杀他如宰鸡杀狗,且容他多活几日。”
“还是周大人高明!”
史进满面怨毒的阴笑起来。
“快吃罢,吃完本官便去安排!”
周兴挥了挥手,拿起一块糌粑啃了起来。
萧业回到住所,惊讶的发现,嬉莲儿又扮作了苏悦,不由问道:“嬉大家,清波来了?”
嬉莲儿摇头道:“妾也不知道清波来没来,有备总是无患。”
萧业不悦道:“你玩弄人家的感情合适么?两个女人能有什么结果,赶紧换回来,别再以苏悦的身份去见清波了,现在撒手还来得及,情债最是难偿,别背负上情债,悔之莫及?”
“萧郎是关心妾?”
嬉莲儿喜滋滋问道。
萧业可不吃这套,淡淡道:“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告你。”
嬉莲儿狡黠的笑道:“萧郎可别忘了,最开始扮作苏悦的可是月儿师妹,就算有情债,也是月儿师妹背负,当然啦,作为同门,妾可不会害了月儿,萧郎放心,妾有分寸的,妾只是觉得清波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萧业问道:“清波已经被你害的够可怜了,非得这样,就没有别的办法?”
嬉莲儿顿时现出了委屈之色,眼圈红红道:“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根本难较是非,女人和女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真情吗?妾这样做,不还是为了萧郎你?妾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为了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清波责怪妾,妾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善泳者溺于水,情之一字,最是难测,怕你弄到后面不可收拾!”
萧业无奈拉住嬉莲儿,劝道。
“呜呜呜~~”
嬉莲儿索性伏入萧业怀里大哭。
萧业只得把嬉莲儿抱紧了些。
嬉莲儿的哭声更大了,可是在萧业看不到的怀里,那嘴角却绽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萧郎,事情如何了?”
不片刻,嬉莲儿抬起泪眼,哽咽着问道。
萧业把早间之事道出。
嬉莲儿沉吟道:“去进谒小昭寺,是谁都没法拒绝的理由,大论也拦阻不了,而佛门才是议和的关键,因此很有可能会在路上动手,萧郎还得尽力护着那周兴的性命,毕竟他是正使,现在还不能死。”
萧业心里,隐隐有种烦躁的感觉,又不象前两回心里突突直跳,他猜测是没有性命之危,但事情未必一帆风顺。
思忖再三,也未想出是哪里不对。
“怎么了?”
嬉莲儿留意到萧业眉心微锁,不禁问道。
“心里有些不安,又说不上来。”
萧业迟疑道。
嬉莲儿微微一笑:“议和之事错综复杂,萧郎有担心也是正常的,别想太多了,看大论那边何时给出答复。”
“嗯!”
萧业点了点头。
……
大论府!
“哦?那司宾寺卿要去小昭寺拜佛?”
赞聂希顿听得下人来报,眉心拧了起来。
他的亲弟,钦赞凌婆哼道:“想必唐人已经知晓了处境不妙,故欲求佛门庇护,大兄,不如回了他,小昭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不妥!”
赞聂希顿摆手道:“小昭寺毕竟是松赞干布赞普为文成公主所建,同时唐人,周兴去拜谒合情合理,我若不允,赞普一系必会以此为由抨击我,平时倒没什么,可是石堡城刚败,前两年攻略六诏也未成,实在是不能再让人拿着把柄了,否则各茹(道)、东岱(千户)必人心浮动。”
钦赞凌婆急道:“难道就任由唐人受佛门庇护?”
赞聂希顿幽幽道:“由离宫到小昭寺,有五里路,明日我就让唐使去小昭寺礼佛,你立刻使人通知苯教,让他们在路上动手,小昭寺方面,就让王太后也于明日去进香!”
“大兄高见!”
钦赞凌婆眼前一亮:“有王太后在小昭寺,寺中高手不敢随意离去,但是唐使中,还混有道门高手,只怕苯教未必能敌得过啊。”
赞聂希顿道:“道门与使团并非一条心,若我所料不差,明日道门,必会借故不去小昭寺,以苯教的实力,还有潜伏于暗中的苍山宗,灭杀唐国使团不难,但是,我们只能给苯教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会有王宫卫队赶来!”
“我知道了!”
钦赞希顿点了点头,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