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仍残留着夏日的暑热,江都县衙里,更是闷热异常。
“哼!”
张柬之怒哼一声,眼里精芒直闪。
刚刚他才通过狄仁杰的信函得知,周兴回京之后,御史台内部居然只是口头申斥了一番,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惩处,让他极为不满。
李元芳从旁劝道:“公何必与小人计较,有过而不惩,实则有害无益,将来祸患爆发会更加猛烈,公且看着便是。”
“嗯~~”
张柬之捋须道:“老夫这养气功夫,不如怀英呐,对了,这三个月来可查出了什么?”
“这……”
李元芳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此事水极深,怕不是你我所能擅处。”
“哦?”
张柬之眼神眯了眯,问道:“与上面有关?”
“不止!”
李元芳摇了摇头。
他明白张柬之的意思,在关东地区,有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东莞郡公李融等数位宗室,都有可能把黑手伸向盐税。
两淮转运使与盐商如贪渎盐税,最大的可能是进入诸王的王府。
张柬之惊了下,疾步出屋,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回来道:“莫非是与那些暗中操纵时局的道人有关?”
李元芳神色凝重道:“晚生只是有此猜测,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哎~~”
张柬之叹了口气:“皇后掌权以来,大兴沙门,于各地大建寺庙,分取道门香火,道门多半坐不住了,可那沙门哪里是善类,岂不闻,欲入沙门者,要么孔武有力,要么带着妻妾,或者江洋大盗,可见沙门成色,又有着皇后支持,哪里会引颈就戮?偏偏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则孱弱,怕是……朝廷或有萧墙之祸啊,元芳,你还要再查么?”
李元芳神色微变,但随即就坚持道:“若是不查个几分,义父于皇后那里不好交待。”
张柬之点点头道:“你既要查,还是要有些分寸,打草可以惊蛇,就从史家查起,若有所得,再以秘信示之怀英兄!”
李元芳笑道:“晚生也有此意!”
……
与衙门相反,江面上,凉风习习,一艘长达十丈的货船张满风帆,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萧业、陈子昂夫妻、张检兄妹、陆文、蒋方站在船首,江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乡试将于八月初九举行,连考三天,计有四书题一、试贴诗一、五经题各一、策论五道,量大管饱,参加科举,不仅是考较学业,对于体力和精神也是极大的考验。
萧业负手,望着江面,脑海中却回映着临别时巧娘的依依不舍,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这三个月以来,他与巧娘避着杜氏,偷偷摸摸的相处,情愫猛烈壮大,几达难舍难分的地步,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解。
纵然身体情窦初开,但灵魂还是四十岁的老腊肉,对情情爱爱本不该如此上心,男女之间,最干净,最纯净的恋爱只存在于初中时代,上了高中都少,人的年纪越大,社会阅历越丰富,感情就越不单纯,萧业自认为曾经沦海难为水,对于女性,更多的应是取色和欲。
可是与巧娘相处时,却极为享受那种心灵交融的感觉。
这不应该啊!
他曾一度以为是练功出了岔子,结果真气阴阳平衡,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吁~~”
这时,蒋方长长吁了口气道:“练兵三月,终究要见真章啦,唯愿一战功成也!”
萧业把心思抛下,劝道:“蒋郎不必多想,府试你未考中,并非才具不如人,一是名额有限,两千余童生只取十人,再扣掉六个案首,等于只取四人,即便是我与陆郎,都没有必中的把握,中与不中,其实只是一线之差,而江南道的乡试取一百三十人,十四个府的应届考生仅四百二十人,再加上往届秀才,不会超过三千人,扣除两届以上心气早失者,真正能与我等对手考的,撑死一千五百人,难度相应降了很多。
二是蒋郎受家境所限,先天不足,但这三个月来,陆家藏书任我等翻阅,补上了诸多不足之处,又有不间断作了不下千余题,难道蒋郎还没有把握?”
陆府的藏书量之巨令人叹为观止,其中还有很多珍本古籍,比如陆机陆云兄弟的着作,陆逊注解五经,陆晔陆始的大量文章,甚至还有在东晋南朝时期,与吴郡陆氏并称的顾张朱三姓名人的文章,这在外面都是看不到的,在萧业眼里就如珍宝一样,疯狂的汲取。
毕竟在这个世界,知识可以化为文气归于己身,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让萧业直呼不虚此行,甚至都差点忘了来陆府的目地。
哈~~“
张检哈的一笑:“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值此良辰美景,不如各自赋诗一首,如何?”
“嗯?”
张玉美眸微亮,俏面含羞,却是大胆的看向萧业,眸中满是期待之意。
她已经知道家里有玉成自己与萧业的意思了,为了今次的出行,她特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十四岁的小娘,虽姿容风韵不及巧娘,却干净爽利,一袭湖水绿薄衫,衬托着含苞欲放的身体,鹅蛋脸又带上了几分端庄,纵然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陈子昂夫妻会意的相视一眼,正要说话,王氏却是惊呼一声:“后面有船追上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就见一艘三十丈的大船,张满风帆,桨橹全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