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站在木桌旁,说起带潇哥儿抓鱼的事,“……他很想去抓鱼,我没有拦着他,男孩子嘛,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用顾忌那么多。”
三娘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耳边响起潇哥儿跟她说的话,他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婆子像苏二姐姐这样,他觉得苏二姐姐很了不起。
“潇哥儿跟我说,他很喜欢苏二姐姐。”
三娘语气淡淡的,却让苏玥眼睛里多了几分喜悦,“我也很喜欢潇哥儿和淑姐儿。”
三娘没有停笔,“我忙着抄经,两个孩子看不过来,这段时日麻烦苏二姑娘了。”
“三娘。”苏玥怔怔地对着人喊了一声,想劝两句,见三娘没有停笔同人深谈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我娘常说,心诚则灵,佛祖智慧慈悲,定能看见三娘你的用心,保佑三娘如愿的。”
三娘摇头,“你不懂。”
“我懂。”苏玥坚定地道,“我不知道三娘经历过什么,才会这般执着的抄经,抄了这么多经书,佛祖在天有灵,一定能看到。”
三娘神情木木地,“要是抄经有用,我愿意抄一辈子经书。”
三娘在这上面已经着了魔了,苏玥看了看纸上一个个鲜红的字迹,鼓足了勇气,“三娘,你在抄经上面浪费了太多的光阴,对你而言,是这些经书重要,还是孩子重要?不要让孩子们长大了,一想起来,他们的娘亲一天到晚都在抄经,这样和守着青灯古佛的出家人有何不同?”
三娘苦笑道,“你不懂,你不懂……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还是太年轻不经事。”
三娘已经记不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抄经的。从刘江当了倭寇,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她曾在菩萨面前许愿,只要刘江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她愿意抄一辈子的经。
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刘江的罪孽深重,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现今朝廷想对刘江进行招安,刘江不答应,把妻儿送到林知府这里避难,自己却不知道逃到哪里去避风头。
三娘笑了笑,他这样逃来逃去,何时是个头?
皇太孙在找刘江,找了一个月,不见刘江的踪影,顿时觉得满桌的海鲜也不香了。
老伍头过来禀告,“属下派了人暗中追查,发现刘江人在广西,属下快马加鞭追到广西,没想到……刘江去了贵州。”
“一群废物!又让刘江给跑了。”皇太孙骂道。
老伍头战战兢兢地,跪下来请罪,“都怪属下无能,没能将刘江活抓回来。”
他跟了太子多年,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遇上一件如此棘手的事,这刘江实在是太难抓了。
“伍爷你不是很有能耐吗?”皇太孙脸色好了许多。
老伍头垂着头,没敢接话。
皇太孙压着怒火,“你咋不上天呢?”一拍桌子,青花瓷盘中跳出了一只通红的螃蟹,掉到老伍头脚边。
又是这死螃蟹!老伍头跪在地上,咬牙看着脚边的螃蟹。
在一边剥皮皮虾的内侍同情地睨了一眼老伍头。
“刘江的妻儿在哪里?”皇太孙冷静下来,手扶着圈椅,抓住了刘江的妻儿,还怕刘江不来?
老伍头头埋得更低了,“刘江的妻儿也不见了。”
“什么?刘江带着妻儿一起跑的?”皇太孙暴跳如雷。
“刘江一个人跑的,只是……他的妻儿也找不到了,属下派了人去找,没有找到。”
“这么说,刘江连同他的妻儿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全都跑了?”皇太孙抬手按了按脑门,醒悟过来,广州的水太深了,他不应该来淌这趟浑水的。
金銮殿上请缨的时候,父王朝他使眼色广州有父王的人,他才站了出来。
到了广州,他才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广州离京城数千里,他的手还没有伸得那么长,他的人脉和资源都不在这里,光靠父王留下的那点资源,难以对付刘江。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金銮殿上,两位皇叔都甘心低头做鹌鹑不发话。
抓不到刘江,让他有何颜目回京?
皇太孙朝地上跪着的老伍头,无力地摆了摆手。
老伍头悄然退了出去。
海鲜吃腻了,靓仔也听够了,皇太孙有些想念京城的烧鸭。
旁边的内侍见状停止了剥虾,“奴才听闻城中有一家得月楼,做出来的烧鸡美味无比,还可以外卖,殿下想吃烧鸡,奴才派人去得月楼叫一桌席面。”
“叫什么外卖?要吃就上得月楼吃。”吃烧鸡是其次,皇太孙主要是想出去散散心,最近被刘江的事搞得心烦气燥。
正午,得月楼的掌柜孙大厨兼掌柜乐呼呼地站在柜台前招呼客人,茶博士穿梭其中,忙得不可开交。
孙大厨眼见一位身穿锦袍的青年人走进店来,身后跟着一个脸色白净的小厮。孙大厨是世故的生意人,见过的人多,一眼就看出来人气度非凡,非富即贵。
到了得月楼,皇太孙朝靠窗的位置走了过去。
孙大厨亲自过来,热情邀请,“这位公子,我们楼上有雅间。”
“要什么雅间。”皇太孙心情不好。
一楼大堂人多口杂,内侍也想让皇太孙上二楼雅间,跟在人后面劝,“殿……不,公子,要不我们上二楼吧,二楼清净。”
“我喜欢热闹。”皇太孙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来者都是客,去不去雅间没关系,孙掌柜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