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喝完了茶,红蕉喜滋滋地上去收碗收钱,茶棚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卖出去这么多碗凉茶,一下子能得好多银子呢。
红蕉脚步欢快地捧了白花花的银子过来,“有三两银呢。”
苏玥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在不远的城墙上投下金色的余辉,朝红蕉使了个眼色。
红蕉拿了大蒲扇过来赶人,“各位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店也要关门了,各位公子还是早些进城投店,去的晚了就找不到好的住处了。”
各位公子如梦初醒,才想起来他们进城是来参加秋闱的,秋闱三年一次,等了三年,才等来此次秋闱,整个广东的秀才们都来了,去的晚了,可就找不到好的住处了.
公子们争先恐后地朝苏玥告辞,牵马的牵马,赶马车的赶马车,背书笼的背书笼,一下子一窝蜂都散了。
吴桐和吴大春各自背上自己的书笼,往外走。
“你不怕吗?”吴大春问,刚才的那番关于开海禁的言论,言辞太过犀利。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吴桐不以为然,转过头拍着吴大春的肩膀,“你怕了?”
吴大春苦笑,“我怕什么,家中唯一的一头老黄牛都卖了,我没什么好怕的。”
“大春兄,没什么好怕的,振作点,你娘还在家等着你金榜题名了。”
苏玥看着大道上逐渐远去的背影,想到了顾延年,顾家在乡下,这个时候,顾延年也应该在进城参加秋闱的路上,顾延年的舅舅在城中做生意,顾延年进城一般会住在他舅舅家里。
她嫁到顾家两年,恶婆婆和妯娌经常嘲讽她是商家女,从心底看不起她,处处给她气受。
这一世,还是不要再与顾家有任何的瓜葛。
苏玥放下檐下的竹帘,准备收摊关门,提着铜壶,想把剩余没卖出去的凉茶浇在炉子里。
“姑娘,等等。”一声大喊,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娘,你怎么两个月都没开门啊,你再不开门,我的脸就没法治了。”
听声音是之前喝过她凉茶的疙瘩男子,苏玥拎着铜壶,回头看,只见疙瘩男子往前跑,后面跟着一群牵着马的手下,跟在后面追。
“你怎么又来了,你的脸不是治好了吗?”
疙瘩男子跑到茶棚前,喘着粗气。
年长的男子忙上前解释,“这岭南的气候太过湿热,我们又是北方人,水土不服,公子的脸治好没出半月,一张脸又烂了,没法看,找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大夫,都没看好,想着到姑娘这里来,姑娘的凉茶能治好公子的脸,走到这一看,姑娘的凉茶铺子关门了,一关关了两个月,我们也等了两个月。”
疙瘩男子之前来茶棚喝过好几次凉茶,渐渐地也就熟了。
疙瘩男子姓黄,是晋商,家中专门做南货北卖的生意,进一些南方的丝绸、茶叶之类的东西,转运到北方卖,这次来广州,是想进些舶来货回去。
广州有朝贡,又有海运,广州的舶来货在北方卖得很吃香。
年长的男子是黄公子家的大掌柜,黄公子出门,黄公子爹不放心,会让大掌柜跟着,路上帮着照看。
广州的舶来货生意好做,但广州的气候,实在是让他们这些北方人,适应不了,又潮湿又闷热。
“走上前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苏玥放下铜壶。
小姑娘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啊眨,好像落满了星光,黄公子自信心倍增,伸手抚了扶脸,感觉从前的那个白净少年又回来了。
“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这次只要喝半碗凉茶,喝上七日,就能好了。”
“那太好了,我替我家公子,多谢姑娘。”大掌柜恭敬地躬身行礼。
红蕉端了半碗凉茶上来,没走,退到一边,准备看人喝茶,这位公子每回来,每回喝得惊天动地。
“半碗凉茶,算你二十五文好了。”苏玥神色悠然道。
“姑娘你缺钱,我不缺钱,还是五十文好了。”黄公子豪爽地摆手。
红蕉瞪了人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姑娘你缺钱,知道姑娘缺钱也不能明面上说出来啊,人都要脸面的,更何况是姑娘家。
“你说的没错,我缺钱。”苏玥看着人淡淡地笑,“很缺钱。”
黄公子同情地睨了苏玥一眼,端了碗准备喝茶,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茶水,苦味往他鼻子里钻,实在是喝不下。
“别喝个茶磨磨唧唧的,我们还等着收摊呢。”红蕉剜了人两眼,恨人不争气,“你得学学刚才的那班书生,别看人家文弱,可都是有骨气的,喝起凉茶来一点都不含糊。”
苏玥小声叫了红蕉,“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会吓到客人的,凡事都得慢慢来。”
声音不大不小,清脆地落在黄公子的耳朵里,不就喝个凉茶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端起茶一饮而尽。
接下来会“哇哇哇”地吐,红蕉跳着避开了,谁知好久都没有声响,只见黄公子喝完凉茶,拿出十两银,“七日的银子一起付了,不用找了。”
“这怎么能行,还是得找你钱。”
“你不是缺钱吗?”黄公子边摆手边往外走,喝了半碗凉茶一肚子的苦味,他再不走又得吐了。
红蕉欢喜地把十两银收进荷包里,“没想到,这位黄公子还蛮心善的。”
“那你还对人家那么凶。”
从城门外回来,经过禺山书院,苏玥让红蕉提着水桶先回家,马上就要散学了,她想去等苏远山一起回家,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