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抬眼,瞥了宋灵枢一眼,见她并无什么异色,并不像被吓住的模样,这才镇定心神,缓缓开口:
“是谁?”
“在秦桑姑姑手下做事的小宫女,名叫做墨香的,殿下还夸过她,说她办事伶俐颇有秦桑姑姑风貌。”
裴钰不轻不重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开口问道:
“可有蛛丝马迹可寻,是自己玩耍跌下去的,还是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裴钰口中的脏东西自然不是鬼神之流的东西,而是某些人使的下作手段。
那宫人又回道,“墨香是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断了气之后方才沉入池子中的,那边除了扫洒的宫人,平日人迹罕至,近日负责打扫池子边的宫人生了病,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人到那边去,故而到如今才发现。”
裴钰沉吟片刻,“该查查,该办办,只是那边刚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情,宋副院首自然不能继续住着,便再东宫辟出别院,三日后,随孤一起出城前往围场。”
宋灵枢刚想开口拒绝,这样不符合规矩,一看到裴钰投过来的“你敢说不,孤就弄死你”的小表情,立刻闭了嘴。
如此一来沈晔椋和萧厉香薷便又踏进了东宫的大门,香薷只觉得这世界太不可思议了。
早上她才踏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皇城,这下午又进了东宫的大门。
天哪!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萧厉确实按捺不住自己握着剑的手了。
大家都是男子,这太子这样做的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今夜也没打算歇息了,就站在宋灵枢的房门前,谁敢硬闯便直接拔剑。
宋灵枢这样的娇弱小姐不是最看重名节吗?
什么饿死事大,失节是小。
啊呸!
是失节事大,饿死事小。
若是那太子要对宋灵枢用强,一来这女子的力气本就不如男子,二来就凭她那胆量自然不敢拒绝当朝太子,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然而这世间最薄幸无情的便是男儿,萧厉本就是男儿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这太子得到了便不再珍惜,厌倦了宋灵枢,以宋灵枢那个宁折不屈的性子,只怕会割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愿受世人的非议。
萧厉自然不会让她落得那样的下场,暗自在心下发下誓言,就算是他今日在东宫杀了那太子不能全身而退,落得个横死街头的下场,也不会让那太子进屋染指宋灵枢分毫。
于是气氛变得尤其古怪,宋灵枢想着裴钰的警告神情倦倦的,萧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沈晔椋也是心思重重,空气中沉重的意味让一向没心没肺的香薷也笑不出来了。
沈晔椋背负沈家复兴的重任,只想在围场中一鸣惊人,正压力山大着,自然没心情说笑。
若是让宋灵枢知晓他担忧的事情,宋灵枢只会嘲笑他杞人忧天,因为前世沈晔椋便在一次秋猎中脱颖而出,被封为御前一等侍卫,也因此被褚文良记恨,才生出后面那么多的是非来。
香薷以为宋灵枢是被那尸首吓住了,半安慰半认真的劝道:
“姑娘今日可是乏了,不如先去歇息。”
宋灵枢点了点头,只让她们三人各自去歇息,便进了房间。
这间厢房秦桑是用了心思的,秦桑自然知道宋灵枢是他们家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这房间中的每一件东西,细致到一个小摆件,都是按照宋灵枢素日的喜好来的,唯恐不合她的心意,让她觉得太子轻慢了她。
宋灵枢心中却明明白白,她住的院子与太子殿下的寝宫极近,历代都是太子妃的住所,如今的孝敏皇后曾几何时就站在院子里会见她的母亲。
之后的几日,裴钰都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只偶尔让人来请宋灵枢一同用膳。
萧厉守了宋灵枢两晚,都没见到那太子有什么龌龊的举动,心中对他的成见也放下了两分。
很快元溯陛下便要启程去那围场了,宋灵枢这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虽说东西是提前收拾好的,可还有太多地方要打点,而且要赶在陛下启程前到午门前侯着,跪送了陛下的车架后,才能上马车跟在后面。
裴钰是要到御前陪驾的,虽说满朝文武皆知,陛下一直打压太子,想改立宸王,然而嘉靖太子却不是任人宰割的无能之辈,父子斗得如火如荼,但是面子上总还是要过得去。
所以如此一来,直到宋灵枢到了围场,也没有在见到裴钰一面。
宋灵枢自然知道沈晔椋的心思,使了些手段,将他安插到裴虎将军的人马中去。
如此一来沈晔椋便像那脱缰的野马,只等着什么时候大将军上场,他紧跟其后,凭借他的本事,在侍卫中脱颖而出不要太容易。
宋灵枢身为太医署的副院首,自然每日在伤员中忙碌,裴钰倒是将她的营帐安排在自己附近,只是宋灵枢忙着公务早出晚归的,倒是比裴钰还要不得空。
萧厉每日跟着宋灵枢一起到伤员区去打下手,每日都有人和他道谢,倒是让萧厉很不习惯。
尤其是看见宋灵枢费尽心思要救活一个人的时候,更是震惊。
他习惯了看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在自己手上变成冰冷的躯体,享受那些人在他手下垂死挣扎的感觉,从来没想过原来要让一个人活下来竟然这样的艰难。
萧厉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若是此时让萧厉拿着剑在向无辜妇孺下水,只怕他的手会不受自己控制,绝对的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