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越想越气,但在这当口又不好发作,只能先把这一笔记下,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宋灵枢算账。
次日一大清早,便有一声惊叫划破宫城。
一个内侍屁滚尿流的跑去见了孝敏皇后,然后便是阖宫震惊。
皇后娘娘亲自拖着病体去看了谢六娘,谢六娘失血过多,只剩下一口气,她被人断了四肢和舌,就算是清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震怒之余,亲自到太和宫请陛下给个说法。
自从贤贵妃复宠后,元溯帝便以皇后多病的理由,将后宫的一应事由全部交给了贤贵妃。
本来宋墨兰出事,就是元溯帝搪塞出来落水的由头,为的是保全贤贵妃,否则贤贵妃总领六宫事物,是要被问罪的。
然而宋怀清本就不甚在意宋墨兰,假装在陛下面前哭了一场,只说他子嗣稀薄儿女本就不多,三女儿意外而死,大女儿也要嫁入东宫,让他的心脏实在受不了。
宋怀清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元溯帝取缔宋灵枢和裴钰的婚事,奈何元溯帝也是老狐狸,太子的婚事他是允诺过让太子自己做主的。
哪怕没有这桩子事,元溯帝也未必做的了裴钰的主,所以元溯帝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赐了些黄白之物安慰宋怀清,只说是给那枉死的宋三姑娘的陪葬。
如今谢六娘又在宫里出事了,且不说这本就是贤贵妃协理六宫的责任,只论谢家是什么身份,这件事也必须有人要给个说法出来。
孝敏皇后身体虽然有疾,却并不糊涂。
正值这多事之秋,谢六娘是在她宫里出事的。
她不赶紧问罪他人,只怕谢家就和太子生了嫌隙。
孝敏皇后跪在太和宫外的时候,元溯帝已然收到了点风声。
虽然帝后不睦多年朝野皆知,然而元溯帝也不好连表面该给皇后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他自己理亏。
元溯帝的身子由败毒调养后,已经好上了不少,虽然还需要卧床歇息,但强撑着还是能起身的。
元溯帝赶紧跑到太和宫门外,要亲身扶皇后起来,谁知孝敏皇后却长跪不起,只有那一句话,“请陛下给六娘一个交代,给谢家一个交代,给宫中府中天下黎民一个交代!”
“朕当然会派有司查明真相,找出罪魁祸首严惩不贷。”元溯帝说着便要再次扶起皇后,“皇后身子弱,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那贤贵妃呢?”孝敏皇后哪里肯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直接叩首,“臣妾请陛下治贤贵妃王氏失察之罪!”
元溯帝面色有些变了,经历法德天师一事,他和贤贵妃已经有些嫌隙了,尤其是之前贤贵妃一直劝他服用那所谓的仙丹。
可就算是他对王氏有了嫌恶之意,也应该是他自己倦了烦了,而不是在旁人的步步紧逼下废黜了王氏。
元溯帝直起身子,脸色也没有了刚才的温和,只冷着声音道:
“朕自会彻查,皇后先回去吧。”
孝敏皇后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外面却是裴钰带着谢首辅谢夫人来了,谢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前来面圣也无伤大雅。
裴钰先是冲元溯帝和孝敏皇后分别行了个礼,元溯帝知道裴钰在这些礼节上一向轻慢,或许对孝敏皇后更加尊重些,对他那就是呵呵了。
可一旦他这样认真起来,必然是憋着大招等着自己。
所以裴钰行礼之时,元溯帝心里已然有不好的预感在冒泡泡。
只见裴钰行过大礼后,便劝着孝敏皇后,“母后身子一向不好,先回宫歇着吧。”
裴钰握住她的手,眼神里都是坚毅,“一切都有儿子在。”
他自称是自己,而并非孤。
孝敏皇后心头一动,也就鬼使神差的回去了。
路过谢首辅夫妇的身旁,谢首辅夫妇皆是感恩戴德的看着她,“娘娘的心意臣领了,还请娘娘多珍重自己。”
元溯帝正纳闷,这个冤家怎么会给自己解围。
谁知孝敏皇后前脚刚走,裴钰便带着谢首辅夫妇一起跪下,“请陛下问罪王氏!”
元溯帝心想果然如此,一时勃然大怒,指着裴钰的鼻尖骂道,“放肆!”
“王氏乃朕亲立的贵妃!”
“安能由着你们问罪!”
“王氏德不配位!”裴钰看着元溯帝一字一句道,“六年前母后掌管六宫,仲夏时节两处宫闱失火,并未有人员死伤,母后脱簪请罪跪了整整四个四辰,陛下才从凤藻宫出来,母后的病根也是从那是落下的,陛下不仅夺了母后总领六宫之权,还禁足母后整整半年。”
裴钰义正言辞,“如今相府小姐不明不白溺亡于宫中,谢家嫡女亦在天子脚下遭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实在是协理六宫之人的过失!孤一向以陛下的严明公正为楷模,请陛下一视同仁治王氏失察之罪!”
元溯帝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孽子翻出这些旧账来,不过是逼着自己罢黜王氏,元溯帝被他惹怒,偏偏不如了他的心意,破口大骂道:
“混账东西!你愿意跪着就跪着吧!”
话罢便转身离去,不在理会太子和谢家的人。
皇城中闹出这样大的事情,又有裴钰刻意放出风声,所以不过片刻之间,整个长安都被惊动。
宋灵枢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十分震惊,她早知道今日不会太平,却没想到裴钰会来这么一招。
不过她很快便想明白了,裴钰这是趁着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将祸水东引。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