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怡先是微微一僵,看见皇太极眼里流转的笑意,她垂眸一瞬,再抬起眼帘时也微微笑了,对皇太极说道:“好啊。”
皇太极怔了怔,随即大笑道:“好?”
“好。”静怡微笑看着他道。
“你都知道了?”他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静怡的目光落在他已经收回的手。在果园里,也是这一只手握过她。
“陪哥哥走走,这园子风景尚可。”他执起她的手,两人下了小舟,沿着湖边一路走着。
“我要走了,本想多骗你两天,可盛京有急报,不得不离开,”皇太极目光清朗,不见平日的戏谑笑容,对她说:“走之前,有几样物事给你。”
第一件,是一方黄玉长公主私章。
“这个我知道,写完书法或是画完画后要用朱砂盖的印!我想要一个这样的印章许久了,只是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他微笑,“很喜欢?看来我送对了。”
第二件,是他怀里的小福子。
“送出去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回?”静怡道。
“等你教会它一句别的什么话,就让人把它送回来给我,明白了?”皇太极道:“多喂它两颗葵花籽,见不到它,我会少记挂你一些。”
“可见到它,不就等于被大汗天天骂我小笨蛋?”静怡不满地嘀咕道。
皇太极笑,一指戳向她眉心,“你呀,该聪明时笨,该笨时聪明!”
月至中宵,侍卫上前提醒皇太极离开时在皇太极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回复了一脸的平静。
褐色的两驾马车前,皇太极静静地看着静怡,说:“静怡,不要无条件地对别人好,懂吗?”稍作停顿,他又说道:“也不要再哭了,觉得孤单了,要记得还有小福子。”
看着皇太极上了马车绝尘而去,静怡呆立原地,照佳园的总管董青松从暗处走出来,对静怡躬身行礼道:“主子,属下董青松,大汗走之前嘱托过小的要好好替主子管理这园子。”
照佳园,就是皇太极留给她的第三件礼物,董青松见静怡一脸犹豫和急于推托的神色,开口说道:“大汗说了,若是主子不想接受的话,就请主子到柴房去见一个人,大汗说姑娘只要见了,便会心甘情愿做这照佳园的主人的。”
柴房门被打开,干草堆上躺着一个病得昏昏沉沉脸色发黑的人,右边衣袖里空空荡荡的。
正是那个静怡遍寻不见的人:阿明。
静怡心里暗叹一声,皇太极对她好,每一步都算得如此之准,让人避无可避。
她急着想走,因为多铎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她片刻都不想逗留,可见阿明这般模样,一时间又犹豫了,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对董青松说:“大叔,请你把他安置到客房里,去找一位大夫来看看他,我还有点事,半个时辰后再回来看他。”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向大门走去。
董青松反应极快地让人去准备马车,静怡赶回刚刚的大街时,人潮早已散去,四处一片寂寞冷清,孤伶伶的几盏灯无精打采地悬挂在街边,静怡能想象到多铎或是一脸勃然大怒或是冷漠的神色,当下加快脚步,飞奔至拐角处的青石旁。
那里并没有人。
一路上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来,又渐渐沉下去了。
她从大街的这头一直找到那头,来来回回了几趟,都见不到多铎的身影。
他没有等她,或许找过了,但是没有等她。
想想也是,她不告而别,他为什么要等她?
依他的性子也该生气地早早离开了吧……
静怡坐在青石上,抱着膝,静静地坐着,直到天边旭日初升。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静怡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转身对等候已久的车夫笑了笑,重新上了马车,回到了照佳园。
阿明依旧昏迷不醒,大夫来过说是染了风寒,开好方子后说是无甚大碍,只要高热一退就会醒来,静怡让人打了热水,拧好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污垢,还是那般粗犷爽朗的五官,只是眉头深深拧着,像个打不开的结。
空荡荡的右臂袖子,让静怡心酸。
想起过去的种种,静怡无奈地叹口气,放下帕子走出了房门。
董青松在门外候着,静怡对他说:“我要先回书院,大叔,麻烦你好好照看他,他醒来后不要告诉他我见过他……”
“主子可以叫我董总管,或直呼其名董青松。”董青松纠正她,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主子的故人是照佳园买来的家奴,主子自然明白属下意思的。”
她不好意思起来,点点头“嗯”了一声。
皇太极每一步都算好了,她就连拒绝都是多余的,暂且应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就这样,她怀着复杂莫名的心情回到了书院。
那样气派的马车,如此眩目的衣裙,秀雅而不失明媚的五官,怀里抱着一个精美异常的鸟笼子,虽是一脸倦容,却仍在书院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是那个把头发胡乱绑成一团,穿着老大娘才穿花衣裙,在厨房手持菜刀、挥动锅铲的弃妇静怡?
门口的两个学子看得眼睛发直,其中一个喃喃道:“那该死的龙四,说什么生病了告假半月,我看他回来后,不悔死才怪,早知道是这般可人儿,当初干脆把她带回家算了……”
“你傻呀,人是有夫之妇!”另一个人用手肘碰他。
“铎夫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