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也笑了,却是凄然,“也是,朱禅没有娶我,其实也没吃亏,李达航,你说他,会不会像那些心结未了的孤魂一样逗留在人间不走,只是为了等我?今日在人群里恍然见了他的身影,我一直追,那时我想就算那人只是和他相像,也是好的。至少我能看到那张相似的脸,我常常怕自己会真的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站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但是,我现在又不想等了。我们走吧,去贝勒府……他从来没离开过,一直在我心里,以后也是这样……”
“还有半个时辰便破晓了,你是害怕了?”李达航身形不动,望着她双眸,说:“所有的事,你都不敢反过来想,你父亲伤你如此之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有时候眼见耳闻的未必是真相,你那些小聪明在别人眼中可能再好利用不过了……”
“李达航!”苏珊断然打断他的话,“他不会。”
“那就再等等。”
天慢慢破晓直至大亮起来,前方的大街上隐约响起了马铃声,伴随着马铃声一辆白布马车停在了瓜尔佳宅院门前,赶车的伙计下来掀开车帘,瓜尔佳丶迪安弯腰下了车,一身白衣胜雪的长衫随风微微摆动,他侧着身子正对赶车的伙计交待着什么。
“禅哥哥”
听到这三个字,迪安心底一震,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僵,不过很快他的震惊就被平静所代替。
雾气还未完全散去,他转过身来看着几丈外的两人,面露惊讶之色,走上前抱拳作揖道:“李大人清早来此不知有何要事?在下怠慢了。”
“迪安公子不必多礼,是本官失礼了。这位是我衙门的文书,她说昨日见着公子,仿若一位失散几年的故友,所以特意前来辨认。本官早已说她是痴心妄想,公子是龙江人氏。苏珊,还不跟公子打个招呼?清早滋扰府上,实在无礼,还不给公子赔礼?”
“李大人客气,折杀小民了。两位未用早饭吧?不如进府喝杯茶?”他微笑着望向苏珊,“小兄弟的朋友与在下真的相像?”
苏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双眸死死地锁定迪安的双眼。
的确是不一样的人。
朱禅的皮肤常年不晒阳光,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感,而他身形挺拔健壮,小麦色的肌肤透出健康的光泽,剑眉英挺眼神深邃有力,笑容中满是自信和傲气。
还有那声音,也比朱禅的要深沉醇厚些……
可是,世上会有这般相似的五官吗?
“禅哥哥”苏珊努力笑了笑,哽咽着说:“是我,我是苏珊啊,你不认得了吗?”
迪安摇摇头,神情怪异地看了看李达航,“在下与这位文书素未谋面,大人,你看这... ...”
苏珊的脸色灰败下去,忽然听得马车内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带着不满传出来。
“夫君,你在和谁说话,怎的不晓得扶我下车了?”
迪安应了一声走回马车前,车厢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一位头戴珠翠步摇的华衣女子低身出来,迪安小心地扶着她下车。她看了一眼李达航和苏珊,笑道:“原来是李大人,瓜尔佳罗氏这厢有礼了。”
苏珊僵直了身子,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李达航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胜雪。
“罗夫人无须多礼,反而是本官惊扰了贤伉俪,心有不安。”李达航说道。
“李大人说那里的话,刚刚听这位先生说与我夫君相识,也说不定真见过面,毕竟夫君经常到外地的分号去巡视,认识的人又多又杂,忘记了见过先生才是失礼。”她的右手圈着迪安的左臂,笑道:“夫君还不请大人和先生进府?人家都站累了……”
“迪安公子,苏珊冒昧,能否看看您的右耳、右耳上是否有颗朱砂痣?”苏珊固执地坚持着。
瓜尔佳罗氏看了苏珊一眼,雪亮的眼珠子掠过一道刺人的寒气,冷冷地说:“这位先生,我夫君右耳上并无朱砂痣,你又何必再纠缠?”
苏珊浅浅一躬身,自嘲一笑道:“对不起,在下认错了,在下的故友早已死去多年,只因思念太甚有时入了魔障而不自知,滋扰了迪安公子和夫人,抱歉。”
“无妨,倒是内子气量太小,小兄弟勿要见怪。”迪安这话惹来瓜尔佳罗氏一个娇嗔的眼神。
“大人,我们走吧。”她揪着李达航的衣袖微微用力。
李达航只是望着迪安,目光中饱含深意,似笑非笑地说:“有句话不知道迪安公子听过没有,此次一别,相忘江湖,永难再见。”
迪安面不改色,“大人真会打哑谜,在下愚钝,不懂何意。”
李达航反倒像卸下什么沉重的包袱般笑出声来,说道:“懂也好,不懂也罢。苏珊,那人无论在与不在,都已经死了。”说着一手拉住苏珊便要离去。
变故就在顷刻间发生。
数十名手持长枪的红甲府卫迅速从街道两边奔来,并动作利落地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领头的典宇坐在马上,满面寒霜,指着李达航身边的苏珊朗声道:“将士们,把这涉嫌勾引庶福晋叛逃出府的文书给我拿下了!”
“谁敢动本官的人!”李达航把苏珊拦在身后,冷冷的对典宇说:“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官还不下马行礼,十五贝勒府的好家教!”
“大人,”典宇抱拳道:“庶福晋出逃,贝勒爷勃然大怒,小人奉命在身刻不容缓,大人见谅。来人,把她拿下!”
红甲府卫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