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石见穿慢慢从宫里走出来,看着萧昀瘦成一把骨头的背影,艰涩出声,落下泪来。
太难了。
萧昀活的太难了。
他半辈子都在为这个封印东奔西走,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妖族为伍,在灵界和人界奔波,一边不动声色的扮演着荆州世子,一边拼了命的想护姜潼周全,他难得有那么一个真心实意想保护的人。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留下空空荡荡一座宫殿,矗立在雪山之巅,孤寂难言。
而萧昀的心,从一腔热血,变为一片荒芜……
“小爷!”石见穿大惊,慌忙朝萧昀直挺挺倒下的身形奔过去。
————
已经入秋了,但全九州都在下雨,无时无刻,每一个角落,都在下雨,而且已经下了连续一个月,就像是要把夏日里没下过的雨一次下个透。
下雨就算再大再久,本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一个月的雨让人恐慌难安的是,下了一个月金色的雨。
漫天的金云,落地的金雨,无声滋润着大地。
九州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场不同寻常的金雨。
不是大祸,就是大福。
“哎……”萧川盯着萧昀的门板叹气。
吱嘎一声,石见穿丧着脸从屋子里端了托盘出来,上面的饭菜分毫未动。
“他还是不吃?”萧川眉头拧紧了,眼角细纹更加明显。
这段时间发生事情太多,知道了所有来龙去脉后,萧川也遭受不小的打击,人比从前苍老了许多。
石见穿摇头:“王爷,虽说世子是修行之人,可辟谷食气,但他心气儿已经倒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成。”
萧川目光复杂的看着门口,沉闷道:“他是想活活熬死自己。”
言罢,萧川迈步走向室内,顺便看了石见穿一眼:“告诉厨房,把饭菜再热一遍。”
“是。”
萧川信步走进室内。
萧昀没睡,就那么平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也不动不起,就那么直挺挺的,盯着眼前的某一个点看。
萧川再次叹气,自从萧昀从昆仑山被石见穿带回来,一个多月了,他就一直这个状态,刚回来的时候只是皮包骨,现在已经像垂死的病人,枯槁一片,仿佛轻轻一戳,他就会立即死去。
“岁岁……已经没了。”萧川颤声道。
他也心痛不已,悉心养大的女儿,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他怎么会好过半分?
萧昀像没听见似的,没动一下,只是被子下的手,努力攥紧一直没离身的魂杖和魂戒。
当初给她随意取了个岁岁平安的名字,结果她人碎了个干干净净,平安却都是别人的。每想到此处,萧昀心口就疼成一片,不能呼吸。
萧川面无表情继续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连我都不管了?”
萧昀依然如活死人一般,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萧川有些来气,道:“再这么下去,你这世子就不要做了,让给照儿吧。”
萧昀动了动嘴唇,声音像灌了铅似的,如果不是看他这张脸,根本不会联想到这是萧昀的声音,他缓缓的,艰难的,气若游丝的吐出四个字:“求之……不得。”
萧川面色一变,无力的闭上双眼。
这可如何是好。
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如果萧昀再没了,还让他怎么活下去。
萧川唉声叹气,坐在床头又气又恨又伤心。
“你这不是逼死自己,萧昀,你是在逼死我啊。”
萧昀眼角似乎湿润了一下,但还是纹丝不动。
门口传来一阵足音,随后萧照缓缓走进来。
萧照已经十八岁了,长成温润如玉的俊逸君子,和躺在床上濒死的萧昀比起来,简直如明珠一般璀璨。
有了对比,萧川心里更难受了。
“你怎么过来了。”萧川疲惫道。
萧照慢悠悠走进寝殿:“我担心大哥,也担心父亲。”
萧川又扭头看了一心求死的萧昀一眼,无奈至极。
萧照走到萧昀床边,轻轻道:“大哥。”
萧昀连萧川都不理,对于萧照,他更是动都不会动一下。
“我……过了年就十八了。”萧照淡声道。
萧川疑惑抬头,怎么萧照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个?
“你们不会不记得,我和岁岁生日差不多,如果她也在的话,她也十八岁了。”萧照垂下眼睫,看不清他眼底的深意。
萧昀眸子动了动,寒光四射,几乎是用仇视的目光死死盯着萧照,凹陷贴骨的青灰色面颊配上他可怕的眼神,整个人如僵尸一般恐怖。
萧川心里一动,好歹,萧昀是有反应了。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萧照叹息一声。
萧昀喉结艰难的滑动,青筋遍布的脖子艰难呼吸,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对萧照低声吐出一个字:“滚……”
“但是……”萧照故意拉长音,不再看萧昀生不如死的目光,而是转头对萧川温和道:“不知父亲听说了没有,太子妃娘娘失踪多年的萧贞郡主突然找到了,而且活了过来,活的好好的。”
萧川诧异极了,“你说什么?”
萧照余光瞥了下已然被吊起兴趣的萧昀,继续慢悠悠的对萧川道:“神奇的是这位小郡主竟然还维持着当年死前的年龄,如今只有六岁,但心智似乎……”
“你,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萧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已经形销骨立,但依然挣扎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