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身旁的女孩才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问道。
“大概是实验室吧。”徐向阳猜想道,“看这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像是科学家。”
这群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一位年纪偏大的像是这场实验的领导者,手中拿着纸笔的年轻人们围绕在他们身边看似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众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大概是主持实验的教授和他们的学生们。
这群人靠在墙壁边上站在实验室的一角,时不时朝着另一侧的巨大透明玻璃幕墙看去,而紧贴着玻璃的则是一排实验仪器。
因为录像是黑白的,摄像质量也不是很好,以徐向阳的眼力只能看得出机器的构造很复杂,大量按钮灯泡嵌合在金属板里,但分辨不出底细,几个研究员正在机器台旁边忙碌调试。
“他们的表情都很紧张欸。”
林星洁说。
确实,他心想,录像中那种紧张的临场感觉仿佛能透过屏幕渗透出来,不是模糊的画质能阻挡得了的。
徐向阳将注意力放在了玻璃幕墙另一头的男人。
他盘坐在一大片宽敞的空间内,周围空无一物,墙壁和地面都是水泥。
这位光头男子皮肤苍白,岁数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材称得上高大,只是一直低垂着头颅,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静思冥想,双手垂在两侧。
有种坐法叫作“跏趺”,就是指两足交叉置于左右股,男人采用的就是这种姿势,让人不禁联想到了打坐的和尚,或者说是练习瑜伽的苦行僧。
男人身上没有穿衣服。
徐向阳偷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一脸兴奋的黑长直女孩。好在因为男人是姿势缘故正被幕墙挡着,他在思考待会儿万一这家伙姿势变了,他是不是该及时挡住星洁的眼睛……
“……”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林星洁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咦?”
“怎么了?”
徐向阳才刚问出口,便听见了从电视屏幕那头传来的轻微响动。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录像不是无声的,只不过收录的声音非常细微。
“等等。”
他试着调试了一会儿,又拔出录像带拍了几下机子,然而都没有用。
“算了算了,继续看吧。”
女孩催促道。
徐向阳依言照做。本来屏幕上的画面总是给人一种一成不变的感觉,若不是研究员们还有扭头交谈或低头书写等细节,还以为是卡带了,但这时却突然起了变化。
实验室里的人群不再继续纠结于讨论,而纷纷涌到玻璃幕墙边上。
站在仪器边上的那几个人表情看上去更紧张了,他们不断转过头去,像是正在对人群中领头的男子确认意见。
那是位白发苍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就很像是知识分子的外国老人。他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研究员们拉下控制台中间的手闸,站到一边。
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开始了,徐向阳想。
“轰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实验室内。
巨大而高耸的玻璃墙后方,在一个呼吸后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里面的灯被关了。
徐向阳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此一来,位于另一头的男人,就被关在了一个黑暗和寂静的世界里……
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呼……呼……”
坐在屏幕前的两位年轻人,全都听见了类似于风声的响动。
一阵来自山谷的风,从深深的幽涧上吹过,一直吹到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风声“呜呜”呼啸,却又有种寂静感。
起初是凄幽的呜咽,像是女人哀婉的悲鸣,轻轻的,随后慢慢变得可怕起来,像是病人粗重的喘息,又像是一头庞然怪兽入睡时的低鸣,“轰隆隆”、“轰隆隆”,巨兽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
谁都没有说话。
午后时分的巷弄厅堂,原本就很安静,这让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愈发清晰。
林星洁脸上的笑容敛去,认真地倾听着声音。
徐向阳屏住呼吸。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从靠着沙发的姿势变成了躬身前倾,下意识想要靠近屏幕。
录像带传来的声音,本来模糊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变得明朗起来,伴随着老旧机器内磁带转动的声音。
它记录下来的那群研究员们,同样表现得很紧张,一个个全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被黑暗所吞没的玻璃墙。
那里就好像一个舞台,此刻被厚重的天鹅绒幕布盖上了,等它再度拉开、音乐响起,演员们才会粉墨登场。
“砰!”
灯光亮起,水泥空间内如白昼般亮起。
光头男子已经不是打坐的姿势了,他抱着脑袋,觉得很痛苦似地蹲在那儿。
光明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约莫十秒钟后,灯光又一次熄灭。
“砰!”
灯光又一次亮起。
这回,男子躲到了角落里,仍旧双手抱头,背对着所有人,就像是有自闭症的孩童。
“砰!”
第三次。
光头男又回到了中间,这回他没有抱着脑袋了,而是直愣愣地瞪着玻璃墙。
徐向阳默数了一下,大概是以十秒钟为间隔,玻璃幕墙后就会开灯关灯一次,十分有规律,显然是机械控制的,但他搞不懂这场实验的目的为何……毕竟只是一份没头没脑的录像,完全没有背景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