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瑜看着走出来的谢予琛,他显然是刚哭过,双眼既红又肿,“她怎么样了?”
谢予琛摇了摇头。他在谢景瑜面前一向表现的强势,但这次却不一样了,“朕怕她……”
比起接受谢玉灵死亡这个消息来说,他更害怕痛上加痛,失去谈安歌。
“那她腹中的孩子……”谢景瑜道。
“太医说,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她腹中的孩子会保不住。但是,她现在想要自欺欺人,朕只能配合她。但是……”谢予琛垂眼道。
谢景瑜皱起眉头,“就不能拿掉吗?”
谢予琛倒是没有在意谢景瑜的惊世骇俗之言,他叹了口气,“问题就在于此,如果贸然拿掉这个孩子的话,恐怕她的身子也会受不住。更何况,如果安歌知道自己又怀上了一个孩子,一定会不舍得放弃的。”
谢景瑜攥紧拳头,“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下去吗?”
谢予琛喃喃道,“朕也不知道。”
谢玉灵从树上摔下来,除了对谈安歌打击大以外,谢予琛也无法接受。他从来不是什么慈父的角色,却将所有的纵容都给了谢玉灵。但是现在他去还必须强撑着来安慰谈安歌。谈安歌那时忽然昏倒的吓到了谢予琛,比起失去女儿的悲痛,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畏惧感——他怕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谢玉灵。
谢景瑜道,“父皇觉得,母妃是真的觉得阿灵还没死吗?”
谢予琛触及到谢景瑜坚毅的目光,一瞬间有些愣神,“不知道。”
谢景瑜朝里面望了望,“儿臣觉得,应该让母妃强制清醒过来。何况,阿灵总要下葬,母妃应该也是想看到她最后一眼的。”
在此刻,谢景瑜显得异常理性。他的目光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父皇觉得如何?”谢景瑜问道。
谢予琛闭了闭眼,“你决定吧。”
一桩桩一件件残酷的事实压下来,他这才觉得,曾经的那些苦痛都不算什么,失去至亲才是刻骨铭心的痛。
谢景瑜最后看了谢予琛一眼,便推门进去。
谈安歌静静地坐着,目光有些涣散,似乎在想着什么。
“阿瑜来了。”谈安歌缓缓地说道。
“母妃是知道的吧?”谢景瑜开门见山的问道。
谈安歌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母妃。”谢景瑜抓住谈安歌的肩头,一脸郑重地说道,“你知道吗?你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就算不为了我们,他也受不住……”
谈安歌闭了闭眼,“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一幕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又怎么会当这一切是一场梦呢?
如此残酷、如此血淋淋——这才是现实。
“太医说了我什么?”谈安歌道。
“很糟糕。”谢景瑜道,“太医说,是因为太过悲痛导致的。而且母妃这几日也不肯好好吃饭,母妃就算不为其他人想,也要为他好想一想。不论是小产还是堕胎,母妃现在脆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谈安歌忽然问道,“你哭了多久?”
谢景瑜一愣,随即否认道,“我没哭。”
谈安歌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倒是还是一样,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变化。你父皇的难过我是知道的,那么你呢?”
谢景瑜是与谢玉灵一起长大的。可以说,谢景瑜既是谢玉灵的兄长,也算是她的半个父亲。他亲眼见证了谢玉灵从皱成一团的小猴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我……”
谢景瑜沉默了下来。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甚至他的悲痛并不比谈安歌还有谢予琛来得少,但是,看到谈安歌与谢予琛都是这个状态的时候,谢景瑜知道,自己若是不保持理智的话,一切都会垮下去。
“你知道吗?我与父皇比起一味的沉浸在悲痛里,更不希望另一个重要的人也随着阿灵一起去了。”谢景瑜道。
“哪有那么夸张……”谈安歌有些无奈,“是太医说的?”
谢景瑜道,“你就甭管是谁说的了。我去叫他们传膳。还有,苏太医会给你开药,我会每日督促着你喝下去的。”
谈安歌看着谢景瑜此刻显得高大的背影,眼眶不觉湿润了,“谢景瑜。”
谢景瑜蹙眉道,“你莫不是还想反抗不成?”
谈安歌道,“我会好好吃饭的。”
她知道的,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中是不对的。其实苏太医为她诊脉的时候,她也是醒着的。因此也听到了苏太医所说的事情。
她不由摸了摸肚子,“我会……努力的。”
*
暗卫跪在谢予琛面前,“事发当日,真的只有三公主跟在四公主的身边。据宫女与太监说,四公主似乎是想炫耀给三公主看自己近日新学的武功。”
谢予琛往后靠去,“那么为什么宫女与太监没有护住她?”
暗卫连忙伏了下去,说道,“属下猜测,四公主殿下恐怕也知道这样危险的举措会被宫人禀报给陛下与贵妃娘娘,所以才……”
谢予琛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继续查。”
暗卫道,“是。”
谢予琛闭了闭眼,他的思绪纷乱,就像是一团棉花堵在他的心口,让他满腔的情绪无法外泄。
——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想到谈安歌的状态,谢予琛努力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事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