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秋很迷茫。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邪神”那部分记忆已然零落成碎片,
但关于花铃,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自上次苏醒以来,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对自己提出“主人,请喂我灵力”的请求。
对她来说,“主人的灵力”是不可或缺的养分。
所以每次出门回来,他都会第一时间为她补充能量,之前的“沐浴”亦是在对她进行定期的喂养。
可最初,她需要的明明只是灵力,且数量并不多。喂养的频率,也是很久才会进行一次。
但最近几回,不但她需求的灵力量越来越大,甚至刚刚在情绪的刺激下,就连对血液……也有了畸变而扭曲的渴求。
原本渡劫末期修为的陆灵秋,由于邪法的天道打击,修为降至了化神期,自然不再能够像以前那般去满足她。
若不是那道魔印及时阻止了她,在灵力与血液的双重流失下,这次他可能会直接……
被她吸成人干。
他知道,除了《花神契约》外,她身上还存在着另一道封印。
那是一道比“神魂契约”还要坚固不知多少倍的上古魔印。
陆灵秋的记忆里,对此毫无印象。
他只能感受到,在这道魔印的束缚之下,花铃的情感似是被锁住了大半,除了对主人的一切感兴趣之外,她沉默寡言,不关心其他的任何人和事。
在陆灵秋苏醒之后,曾一度寻找各种方法,试图解除她身上的禁锢。
可无论他使出何种手段,都拿那道魔印毫无办法。
他曾猜想:是不是只要修为达到真神级,就可以通过强制手段将其破除了呢?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之所以迟迟不能突破真神境界,就是因为每次好不容易快要修满的灵力,都会被花铃一滴不剩地索取走。
在这样的前提下,饶是陆灵秋身怀亘古至今最绝顶的修行资质,也难以在长期灵力亏空的状态中再度突破……
这次去灵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在给自己“放个假”,
趁她不在身边赶紧回回灵力。
理论上,如果陆灵秋以满状态重新回到西海、重新与夜枢决斗的话,就算低对方一个境界,他也有信心跟夜枢打得有来有回。
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
“唉。这样下去,铃她……”
即便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模样,陆灵秋却依然还在担心着刚刚对自己做出了那般行为的花铃。
他心里知道,若不能解决她日渐旺盛的灵力需求,一旦让她彻底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她就很可能会变成定时炸弹,为整个天山乃至天苍带来无法想象的恐怖后果。
她的真实修为,显然是现在的陆灵秋无法镇得住的。
不如说,镜花宫内的任何一位灵使,都很难阻挡得了她。
“当务之急,是恢复之前的境界。”
陆灵秋拖着疲惫的身躯瘫坐回自己的圆床上,从灵戒中摸出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座巴掌大小的玩具城堡。
开启邪咒形态后,与夜枢战斗的具体过程他已经很难记清了,但这份唯一的战利品,却是不会随着记忆被一同抹去的。
显然,这是一个空间圣器。
他将神识注入其中。
下一息,一道白光照亮了他的整个视野。
——眼前是一处充满哥特式风格的殿堂。
殿堂的空间约有中央大厅那么大,棚顶极高,底部是约三层楼高的立方体,顶部则是呈多个圆锥摞在圆柱上的尖顶形状。
殿堂内部是灵晶铺筑的豪华地砖,地砖左右,林立着大大小小的灵木书架。在其两侧,则有着功能不一的房间。
陆灵秋将神识一探,很容易就进入到了每个小房间里——
有灵草都枯死了的微型药园、瓶瓶罐罐倒落一地的小炼丹房、没有灵宠的灵宠房、地上仅剩一堆废弃灵纸的制符房、空空如也的储藏室、只有一个蒲团的静室、冷冰冰且没有灯光的地下暗室,以及被灵符封条交叉贴在门口的密室。
“这就是夜枢的生活环境吗……”
陆灵秋有些意外地仔细观察了一下:
只见微型药园里,那些枯死的灵草灵药,几乎都是现世早已绝迹了的存在。有些源自上古的仙草品种,就连陆灵秋这般渊博学识,都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
炼丹房内,大量的成品、半成品灵丹洒落一地,那显然不低于地阶的炼丹仙鼎上,竟像被人用拳头猛然砸漏过似的,存在着一个怵目惊心的大窟窿;
那灵宠房内没有灵兽、也没有灵兽的尸体,但却摆满了已经过期的灵食。它们整整齐齐地堆叠在对应的格子里,不落灰尘、干湿分离。
想来夜枢对待自己的灵宠,还是比较上心的。
再当陆灵秋看到制符房的景象时,内心不由抽动了一下。
因为他看清了,地上那每张揉成团的灵纸上,都有着用鲜血凝成的字迹——
致晴月。
那是上万封信。
上万封,写给一名叫做“晴月”的女子的信。
无需拆阅,便可感受到一股带着巨大绝望的孤独与思念感扑面而来。
六大半神中,星神——晴月,受花神林柚木的影响,主动改称为“月神”,在两千年前,她死于西海天空裂缝下的大阵中。
她是夜枢的挚爱。
二人曾是敌对关系,但在联手之后,共同于此处度过数千年时光,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