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虽然仪仗众多,但时间上却万万拖不得,因为谁都不晓得铁勒可汗会不会突然半道咽气,让那日松的即位之徒变成了夺位之路。所以大家脚程都很快,不过用了六日,就已经走到蓟州了。
杭远山接到消息之后就开始日夜兼程往三屯营来,这会已经在三屯营呆了两日,率众将前来迎接。那日松先下了车,众目睽睽之下神色自如地走到九公主驾前,对正准备下车的九公主伸出一只手,因为顾忌礼节而没有直接握到九公主的手腕上,只支了一个胳膊给她,将她接下来,口中还道:“小心些。”
熟稔又亲昵。
而九公主竟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扶着他的胳膊就下来了,竟然还对他笑了一笑。
郑之平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那日松将九公主扶下来,与她并肩而行,走到李思从和杭远山面前,又极有眼色地退了一步,站到了九公主身后,正好方便李杭二人对九公主行军礼:“末将叩见文誉公主,千岁千千岁。”
九公主微微欠身,在二人臂弯处虚虚扶了一下:“卫国公、威远候,速速平身吧。”
二人站起身,又跟那日松互相见礼,才互相让着往中军帐里走去:“公主殿下对三屯营并不陌生吧?应当算是故地重游了。”
九公主点点头:“很熟悉,说来,除了卫国公和威远候,其余诸位都应算是我的战友了,不知诸位旧友可是别来无恙?郑之平呢?”
郑之平急忙从几位大佬背后溜出来:“末将在此。”
九公主对他抬抬手:“郑将军平身,多日不见,将军一切可好?”
郑之平冷汗流了一千里,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九公主身后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李劭卿脸色黑似锅底,看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十分不善良。
“劭卿你要相信我啊!”中军帐议事散后,郑之平立刻去蹭到李劭卿面前鬼哭狼嚎:“我对九公主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啊!”
李劭卿冷冷看他一眼:“我自然知道你对九公主没有非分之想。”
郑之平愣了愣,赶紧改口:“九公主对我也没有非分之想啊!”
李劭卿抬手在他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下:“公主殿下必然不会看上你小子。”
郑之平立刻收了怪相,莫名其妙:“那你方才瞪我干毛!找抽吗!”
李劭卿活动着手腕,悠然道:“无聊,随意瞪一瞪,不成么?”
郑之平:“成成成,你爱咋咋,我走了,你自己爱瞪谁瞪谁去。”走了两步,又转身过来:“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给你个建议,你要是无聊,还不如去瞪瞪那日松,我看他跟九公主混的很熟嘛。”
李劭卿得意洋洋地呵呵了两声:“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本着宽待俘虏的原则,我不跟他一般计较。”
郑之平阴险地呵呵了两声:“话别说太满,万一培养出感情了,回头你哭都没地方哭。”
李劭卿唇角仍然噙着笑意:“我其实打算待这趟事毕,回去就请陛下赐婚。”
郑之平远在边关,不知道长安城里的细小变化,闻言立刻大吃一惊:“你要跟曹德彰摊牌了?”
李劭卿摇了一下头,抬手示意他落座:“曹德彰对我已经起疑心了,如果我不尽快稳住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暗算。”
郑之平想了想,疑惑道:“那你在这个关口娶九公主,难道不怕连累她?”
李劭卿道:“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陛下的信任,曹德彰不会坐视九公主的势力坐大而不管不顾,在他对公主出手之前,我要在陛下面前站稳脚跟。”
郑之平“唔”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给人当女婿的确是取得信任的最快方式。”
“虽然理论上讲是这样,”李劭卿摸了摸下巴:“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郑之平拍拍他的肩:“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什么打算就尽快吧。我现在要去练兵,怎么着?你是跟着去看看,还是重色轻友地去找你的公主殿下?”
李劭卿道:“一起去,太久不见,我做梦都是这里。”
郑之平道:“看到你没有被温柔乡蚀了骨头,我真是十分欣慰。”
李劭卿情深意重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被蚀,问题是温柔乡压根没这个打算。”
郑之平忍了半天没忍住,到底说了出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现在九公主对你,活脱就是你当年对她的情景再现。”
李劭卿已经十分习惯各色人等拿当年来讽刺他,心理素质修炼的无比强大,当下也不过是笑了一笑,就熟门熟路地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所以我十分后悔,只能逆来顺受,以求还当年之孽。”
郑之平:“……”
两人边说说笑笑边往校场而去,结果正巧遇到九公主身边的侍女赤霄,李劭卿将人拦了下来,见礼之后问道:“公主殿下呢?”
赤霄答道:“许文书陪着她往校场去了。”
李劭卿又叹了口气,对郑之平道:“防不胜防啊。”
郑之平笑嘻嘻地问赤霄:“那姑娘这是往何处而去啊?”
赤霄道:“奉公主之命前去请那日松殿下,公主与他有要事相商。”
李劭卿立刻问:“何事?”
赤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郑之平按着李劭卿的肩,对赤霄点了个头:“如此,就不耽误姑娘办差了。”
赤霄又对二人欠身一礼,急急忙忙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