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晚间赐了迟德妃一串珠子,说是长清子在三清前祈福过的,能护佑她腹中胎儿一世平安,孙知良亲自将那穿珠子送去她的寝宫,似笑非笑道:“听说为娘娘诊脉的陈太医,是贵妃娘娘安排的。”
迟德妃道:“是……贵妃娘娘宅心仁厚,特意从太医院调拨陈太医来。”
孙知良笑了笑:“娘娘与贵妃娘娘关系甚笃。”
迟德妃因而开始恐慌,杭贵妃、孙知良、曹德彰,她宫里汇聚了这三方的眼线,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每日都寝食难安,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三条船的平稳并行,唯恐哪一方露出破绽。
她还不知道杭贵妃和孙知良已经结成同盟,但孙知良却知道迟德妃在他和杭贵妃之间的两头讨好,那么同样的,她自然也会在曹德彰面前小心做人。
孙知良没有戳穿她,只是安慰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何林自殿内出来送他,小心翼翼地走在他侧前方,掌了一盏灯:“孙公公小心些,此处有乱石,当心摔倒。”
孙知良的眼睛盯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想必并不是来提醒咱家,这里有乱石的吧。”
何林的陪着笑道:“孙公公慧眼如炬,只是,奴才不知如何开口。”
孙知良打量他,道:“瞧着你的年纪,应该有四十多了。”
何林道:“是,奴才今年四十三。”
孙知良“唔”了一声:“之前从来没见过你,想必是德妃娘娘晋封之后才调到她身边做事情的。”
何林腰弯的更狠:“公公说的是,奴才的确是刚到德妃娘娘身边没多久。”
孙知良点了点头:“怎么?德妃娘娘想把你送到陛下身边?”
何林道:“是。”
孙知良道:“那你老实等着就是了,何必跑来一趟?”
何林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灯提了提,照亮了他谄媚的表情:“孙公公,这德妃娘娘的意思呢……是指望奴才能在陛下身边,当个能说上话儿的人,但陛下身边能说上话的,也只有孙公公和吴公公了,奴才自知没那个本事,能和两位公公平分秋色,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在孙公公手底下打个杂,也好……在德妃娘娘那儿有个交代。”
孙知良哼笑一声,道:“吴公公最近侍奉陛下修道,忙得很,你既然有这个心,不妨去找找他,为他分担点儿差事。”
何林陪笑道:“吴公公如果需要,您又点头,那奴才自然会去为他老人家分忧,只怕是吴公公不需要,那奴才贸然去凑热闹,不是打自个儿的脸么。”
孙知良道:“这脸打得多了,总会感动打你的那个人。”
何林道:“还是算了,奴才伺候不起,就不自取其辱了。”
孙知良冷笑一声:“的确,吴公公可是内宫里的红人,并非什么人都伺候的起。”
何林急忙道:“孙公公这就误会奴才了,当年韩信还伺候不起楚霸王呢,这能骂刘邦吗。”
孙知良又瞟了他一眼:“你倒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饭碗不该抢。”
“奴才知道自己的斤两,”何林脸上笑意更深:“还求孙公公赏口饭吃,奴才情愿……为您当差。”
“这可不敢当,”孙知良道:“你的主子不是德妃娘娘么,即便是来日到了陛下身边,那主子也该是陛下,为陛下当差。”
何林道:“公公教训的是。”
孙知良道:“现在你还在德妃娘娘这儿,说什么都是虚的,来日若是真到了麒麟殿,再来见我不迟。”
何林脸上简直要笑开一朵花,脸声道:“唉,多谢公公栽培。”
他将孙知良送出去,转身时,脸上谄媚的表情已经尽数收起。孙知良在狱中的那一年,吴卫早已经将内宫清洗了一遍,孙知良曾经的心腹首当其冲,被尽数清除干净,眼下虽然依然坐着大总管的位子,却已经处处受制于吴卫,两人不过是因着陛下的关系,维持了一个表面平衡罢了。
他所料不错,眼下的孙知良,果然正是求人若渴的时候,他需要重新在内宫培养自己的势力,来拿回自己曾经的地位和权利,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孙知良如今的劣势,自然不会愿意通过依附他来搏前程。
而作为最早有意归附他的何林,自然会成为孙知良门下的重臣,被他另眼相看,着力栽培。
他已经四十多了,自从二十二岁因为走投无路净身入宫到如今,已经虚度了整整二十余年的光阴。这是无疑是最后的机会,不管是孙知良还是曹德彰,只要能让他混个出人头地的前程,哪怕是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更何况,他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那个掌控朝政长达三十余年的内阁首辅,对陛下的每个心理变化都了如指掌的宠臣,他能将孙知良送上巅峰,自然也能让内宫总管换一个人来就任。
曹德彰这两天很安静……不应该说是这两天,而是这两年都很安静,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太子和公主的权势越来越大,储君在朝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从原本的整理奏折到后来的内阁听政,一直到现在堂而皇之地在御书房设立书案,代批奏折。
处在曹党边缘的朝臣悄无声息地被太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流放调职,六部一些不起眼却十分关键的位子上被越来越多的东宫近臣所替换,甚至连原本的曹派人都按捺不住,暗自改了阵营。
然而曹德瘴牛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一日安静,太子心中就一日惊惶,就像两个武